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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发表时间: 2025-10-23

“去医院干什么?”

太过荒谬以至于崔莉嘴角扯出好笑的弧度,然瞧着有点无力,“他上午还跟我好好告别,你现在告诉我他要死了?孙立强,逼人戒烟也得找个正常点的理由吧?”

大名都喊出来了,孙立强老脸闪过薄怒,很快压下来。

“我言尽于此,去不去是你自己的事,火灾事发突然,是你家邻居报了警。崔莉,蒋家拉扯你这么多年得不到回报,说实话,他们其实早该想到的。”

说着,他眼中浮现似曾相识的厌恶,厌恶她这条烂命害人害己。

“蒋家对学校有恩,我管不了你,我们有良心的人自然得去看看小蒋。”孙立强急匆匆地走了。

接下来便是崔莉人生中,最迷茫的一分钟。

哪怕多年后的她对这个人绝望至极,恨之入骨,但那好歹是明确的情绪指向。

此刻,她迷惘到不知道该迈哪只脚走出门。

蒋宴礼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

他承诺的东西都没买啊?

她允许他死了吗?

崔莉记得清楚,她迈了右脚,人在混乱的时候会莫名其妙记住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离开教学楼,恰逢班里去上体育课,崔莉也记得自己和王佳怡笑嘻嘻地打了招呼。

王佳怡问她去哪,崔莉忘了自己回答了什么。

据王佳怡事后回忆,“你看起来神经兮兮的,笑得比鬼还难看。我问你去哪,你说今天下午天气很好,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你还说想吃肯德基……”

坐上出租车,崔莉低着头咬手指,司机大吼一声:“你到底要去哪?不坐给我滚下去!”

问了她两分钟,这女孩毫无反应。

崔莉猛地抬头,唇边鲜血淋漓,司机更是吓了一跳。

她抱歉地报了市医院的地名。

司机的愤怒转眼间融化为怜悯。

医院啊,那确实是一个让人魂不守舍的地方。

崔莉站在医院楼下给他打电话,明明就在三楼,她就是不想上去。

固执地打到第七个,对面竟然接了。

“宝宝。”

是蒋宴礼,只不过听着气若游丝。

眼泪倏地砸到地板,崔莉连忙捂住嘴巴,漂亮干净的小脸皱成一团,摁住喷涌的情绪,音色无比正常。

“为什么不接电话?故意让我打很多个,你很有成就感吗?”

蒋宴礼轻轻笑了一声,抬手示意围满床边的闲杂人等离开,这些人中有护士,百花巷的地方官员,西装革履的律政精英。

包括他的母亲——蒋芸。

“上来吧,我知道你在,哥哥等你好久了。”蒋宴礼说完,便挂了电话。

蒋芸没有走,站在病床边,保养得当的面孔是劫后余生的沧桑,她不可置信看着儿子手臂上雪白的纱布。

“妈妈以为你改了。”

蒋芸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她不敢相信,她怎么愿意相信蒋宴礼这么多年居然从来都没有变。

“为什么要瞒着我回来?知不知道学校给我打了多少电话?当初说不出国的人是你,好,我们让步,这些年的改变我们看在眼里。可你跟我保证的做到了吗?!小蒋,妈妈、妈妈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话到最后,全都变调了。

蒋宴礼微弱地呼吸着,呼吸管里的水雾深深浅浅。

“走楼梯,别让莉莉看到你。”他说。

蒋芸身边的谭淖瞠目结舌,他是蒋芸多年的助理。

一直听蒋总说少爷在S市有个贫穷的青梅竹马,为了她放弃留学,却没想到……感情深厚至此。

要知道蒋芸爱儿子如命,谭淖忍不住开口:“蒋少爷,怎么能跟您的母亲这么说话,当年她为你辗转国内外,不惜——”

“闭嘴。”蒋芸擦了泪,提起包头也不回离开。

谭淖快步跟上去,见她果真走了楼梯,心中震撼。

蒋芸突然顿步在拐角,掩面失声哭泣。

哪里见过雷厉风行的女人脆弱成这样,谭淖慌乱不已,“蒋总,蒋总您别哭啊,医生都说了没事,少爷手臂上那块皮肤可以做手术移植的,到时候转到京城找顶尖的皮肤科教授,保证看着和原生的没区别。”

蒋芸摇了摇头,眼泪从指缝渗出。

她当然知道他不会有半点生命危险,可是,她担忧那个无辜的女孩……

会不会和yuli的下场相似?

***

短短一段路,崔莉内心演示过无数见面的场景。

当她看到病弱苍白的他躺在那,他的意气风发去哪了?心里的酸涩竟然超过了想表演的念头。

“蒋宴礼。”

崔莉忍不住唤了一声,小跑过去“扑腾”跪在床边,眼眶瞬间红了,“你没死啊,孙立强就知道吓唬我。”

“莉莉活着,我怎么会轻易去死?”他虚弱的垂眼,牵开宠溺笑意。

女孩微怔,手足无措,不敢抓住他蓝色条纹的胳膊还是摇摇欲坠的输液管。

说不清心疼还是委屈更多。

委屈什么呢?崔莉自己都想不明白。

蒋宴礼给了她答案:“对不起,哥哥让宝担心了。”

健在的那只臂膀仍然有力,修长手指温柔地抚摸在她乌黑发间,一下,又一下。

“小宝别怪我好不好?”明明他才是重伤倒下的人,望着女孩的目光充满上帝视角的怜爱,“哥哥补偿你,买了小宝的最爱。”

高级明亮的病房圆桌,纱帘晃动,只见桌上有几个灰色纸袋,不是肯德基的袋子。

可崔莉闻到了炸鸡的香味。

“……”

满心的无措渐渐被填满,她小心翼翼地枕着床单,眼角挂一颗珍贵的小泪珠,像只最忠诚的小狗。

“为什么会失火呢?”崔莉噘着嘴巴,一说话就控制不住想掉眼泪,“我的好多小裙子都在衣柜,还有课本和陪我好多年的小熊。都没了。没了。”

“我又没家了,蒋宴礼。”

蒋宴礼心脏骤然一痛,不顾医生嘱咐,执意将可怜的女孩拉起来。

“不会的。”胸前的衣襟被女孩的眼泪浸湿,这或许是她多年来最真诚的一次落泪,蒋宴礼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她啜泣的脊背:“有哥哥在,不会的。”

“可是哥哥不会一直陪着莉莉啊……”崔莉哭腔浓重,“你有大学要上,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比我有出息,他们都不看好我,偏偏我还不争气……”

小姑娘轻而易举就把他的出事搞成了自己卖惨的主场,蒋宴礼纵容无声在她头顶亲了亲。

“我就是莉莉的家。”

俊美温和的脸上只有疼惜,她也温顺地躺在他怀里,倾听从他心脏传来的郑重跳动。

拥抱,贪恋这抹秩序之外的温存——错过了男生脸上闪过失控的兴奋。

揽着她腰的指尖遏制不住地发颤,他为崔莉的心碎而惋惜痛快,天衣无缝之下是藏起来的病态恐怖,嗓音却如常亲昵。

“搬过去就好了,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