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埂上的拥抱，像是一个无声的契约。
将我和柳如烟，重新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这一次，是我心甘情愿。
回村的路上，我们自然而然地牵着手。
她的手很小，软软的，被我牢牢握在掌心。
沾着泥土和汗水，却比任何玉石都要温润。
她不再东张西望，而是时不时侧过头看我，眼角眉梢都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像只偷吃了蜜糖的小猫。
「苏涵。」
「嗯？」
「你手心有茧。」她用指尖轻轻挠了挠我的掌心。
“嗯，干农活磨的。”我有点不好意思，想抽回手。
她却握得更紧。
「不许松手。」她霸道地命令，然后把自己的手指穿***我的指缝，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这样，就感觉不到了。」
她仰起脸，对我笑得狡黠。
「我只感觉到，你很暖和。」
我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舒展开每一个褶皱。
走到村口那棵大槐树下时，那里照例坐着几个纳凉聊天的婶子。
她们看到我们牵着手走过来，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我们身上，尤其是落在我们紧紧交握的手上。
充满了惊讶、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柳如烟显然也感觉到了。
但她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将脊背挺得更直，下巴微微扬起，恢复了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姿态。
只是握着我的手，更用力了些。
我们走过槐树下，能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的、刻意压低的议论声。
“那就是苏家小子从城里带回来的姑娘？长得可真俊……”
“俊是俊，你看那通身的气派，跟画里走出来似的，能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听说昨天是坐着小轿车来的？那车，啧啧，亮得能照出人影儿！”
“苏涵这孩子是走了什么运？不过……这城里的娇花，能在这乡下地方待得住？别是玩玩儿吧……”
那些话语，像细小的针，轻轻扎在我心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处。
我不自觉地抿紧了唇，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
柳如烟立刻察觉到了。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正面面对着那些婶子们。
脸上带着得体又疏离的微笑，目光平静地扫过她们。
明明什么也没说，但那强大的气场，瞬间让那些议论声消失了。
婶子们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假装看风景。
柳如烟这才重新转回身，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走出几步，确定后面的人听不到了，她才用力晃了晃我们交握的手。
「苏涵。」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在乎。」
「你在乎吗？」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里面映着小小的、有些不安的我。
我摇了摇头。
“不在乎。”
「那就对了！」
她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
「你只要在乎我就好了。」
「我也只在乎你。」
她顿了顿，忽然凑近我，压低声音，用一种带着点小恶魔般的语气说：
「而且，她们那是羡慕嫉妒恨。」
「羡慕我男朋友这么帅，这么能干。」
「嫉妒我能把你抢走。」
我被她逗笑了，心里的那点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哪有……”
「就有！」她理直气壮，「我的眼光，从来都不会错！」
回到家，我妈看到我们牵着手进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回来啦？快洗洗手，饭做好了。”
午饭比昨天更加丰盛。
我妈几乎把家里能拿出来的好东西都做上了。
柳如烟依旧吃得很香，不停地夸我妈手艺好，把我妈哄得眉开眼笑。
吃完饭，柳如烟主动要帮忙洗碗。
我妈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动手！”
柳如烟却已经挽起了袖子，态度坚决。
「阿姨，我不是客人。」
她看了我一眼，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声音却清晰无比。
「我是苏涵的女朋友。」
「这些事，我应该做的。」
我妈愣住了，看看我，又看看她，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最终点了点头。
“好，好孩子……那，那你们洗，我去把后院晾的粮食收一收。”
妈妈离开后，厨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柳如烟站在灶台边，看着一大盆碗筷，有些无从下手。
我走过去，拿起丝瓜瓤。
“我来洗，你过清水。”
「好。」她乖乖站到我旁边。
我洗好一个碗，递给她，她接过去，在旁边的清水盆里仔细涮干净，然后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沥水。
我们配合默契，就像我们已经这样生活了很久。
阳光从厨房的小窗户照进来，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鼻尖微微冒着细汗。
神情认真得像是在处理什么上亿的合同。
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忍不住开口。
“如烟。”
「嗯？」她抬起头看我。
“谢谢你。”我轻声说。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扬起嘴角，眼神温柔。
「谢什么。」
「是我要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真的推开我。」
洗完碗，柳如烟拉着我到了杂物间。
她从那个昂贵的旅行袋里，拿出一个看起来就很专业的医药箱。
「手伸出来。」她命令道。
我不明所以，伸出手。
她抓住我的手，仔细看着掌心那些因为常年干活留下的薄茧和细小的伤口。
然后，她打开医药箱，拿出消毒湿巾和护手霜。
「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
她用湿巾小心翼翼地擦拭我掌心的灰尘和污垢，动作轻柔得像是怕弄疼我。
其实这点小伤小痛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看着她专注的神情，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擦干净后，她挤了一些白色的护手霜在自己手心，搓热，然后轻轻地、仔细地涂抹在我的手掌上，连指缝都不放过。
她的指尖带着温热的温度，和护手霜清凉的触感一起，在我的皮肤上蔓延开一种奇异的酥麻。
「这护手霜有修复作用，以后每天都要涂，知道吗？」
她一边涂，一边像个医生一样嘱咐。
“不用这么麻烦……”我下意识地说。
「必须用！」她抬起头，瞪着我，带着不容反驳的霸道，「你的手现在归我管了，我要把它们养得白***嫩的！」
我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白***嫩还怎么干活？”
「我不管！」她蛮横地说，「反正不能有伤口，不能有茧子！我看着心疼！」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我心上。
我看着低头认真给我涂护手霜的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个傻姑娘。
用她自己的方式，笨拙而又执着地，心疼着我。
涂好护手霜，她捧起我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吹。
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掌心。
带来一阵战栗。
「好了，这样就不疼了。」
她抬起头，对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所有的闲言碎语，所有的家境差距，在她这个带着心疼的举动和笑容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轻轻拉进怀里。
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嗯，不疼了。”
她在我怀里安静地待了一会儿，然后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苏涵，我有没有说过……」
「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我的心跳瞬间失衡。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红唇，我喉结滚动，声音有些沙哑。
“没有。”
她狡黠地笑了，踮起脚尖，凑到我耳边，用气声轻轻说：
「那我现在说。」
「苏涵，我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
「比你想象的，还要喜欢一千倍，一万倍。」
温热的气息钻进我的耳朵，带着她独有的甜香。
我的理智瞬间崩塌。
我低下头，准确地攫取了那双总是说出让我心跳失控话语的唇瓣。
柔软。
温热。
带着一丝护手霜淡淡的香气。
柳如烟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她伸出双臂，环住了我的脖颈，生涩而又热情地回应着我。
这个吻，不像偶像剧里那样唯美。
带着汗水未干的咸涩，带着护手霜的清凉，带着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却无比真实。
无比动人。
像是在确认彼此的存在，确认这份失而复得的感情。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柳如烟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嘴唇也微微有些肿，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水光潋滟。
她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把脸埋进我的胸口。
「苏涵，你学坏了……」
我紧紧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心里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满。
“是你教得好。”
她在怀里蹭了蹭，然后抬起头，眼神恢复了那副小霸王的模样。
「既然盖了章，那你就是我的人了！」
「以后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又想亲她。
却被她用手挡住。
「等等！」
她眼神闪烁，带着点坏笑。
「我赢了除草比赛，你还没答应我的条件呢！」
我这才想起这茬。
“什么条件？”
她凑近我，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的条件是……」
「从今天起，你的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人。」
「不许再看别的女生一眼！」
「不许再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要每天想我一百遍！」
「要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她一口气说完，然后期待地看着我。
「能做到吗？」
我看着眼前这个霸道又可爱的姑娘，心里软成一片。
我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
用同样清晰的，带着承诺的语气回答：
「能。」
「我的眼里，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
柳如烟，你听到了吗？
这就是我的答案。
用我余生的所有偏爱，来回答你的执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