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自无边的黑暗与撕裂的痛楚中重新凝聚。
林玄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属于青云宗外门杂役弟子的、那间简陋的木屋屋顶。
空气中弥漫着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天地灵气，以及一股淡淡的霉味。
他坐起身，低头看着自己这双略显粗糙、却充满年轻活力的手，神念内视，体内那斑驳虚浮的杂灵根，让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真的……回来了。”
他，林玄，前世横压一个时代，被誉为最接近永生之境的“玄天尊”，却在冲击那无上境界的最后关头，被他最信任的兄弟与倾心的红颜联手背叛，围攻之下，不得不自爆元神，与敌皆亡。
没想到，竟有一缕不灭神魂未泯，重生回了五百年前，他十六岁，还是青云宗一个资质低劣、人人可欺的外门杂役弟子之时。
前世的辉煌、挚友的狞笑、红颜的冷剑……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最终沉淀于他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深处，化为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恨吗？
自然是恨的。
但历经万劫磨砺的道心，早己让他不会将情绪流于表面。
这一世，他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不仅要重回巅峰，清算所有因果，更要弥补前世的诸多遗憾。
最重要的是，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这一世，当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林玄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与他如今年轻面容极不相符的、充满睿智与淡漠的弧度，“九成八的胜算？
不，那跟送死无异。
没有十二成的把握，绝不出手。”
道心深处，那属于“玄天尊”的浩瀚神识微微一动，周遭数十里内的一切便尽收“眼底”：外门执事的呼喝，弟子们的修炼与抱怨，山林间虫蚁的爬行……一切都清晰无比。
这，便是他如今最大的倚仗。
修为可以重修，但这历经万劫磨砺出的无上神魂与记忆，却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吱呀——”木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皮肤黝黑的少年端着一个粗陶碗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林玄，你醒啦？
快把这碗灵米粥喝了，刘管事说了，今天咱们负责的药园要是再除不净杂草，这个月的灵石供奉可就又没了。”
王铁柱。
他前世在宗门里为数不多的、真心待他的朋友之一，可惜前世资质有限，最终在一次宗门劫难中为掩护同门而早早陨落。
看着眼前鲜活的面孔，林玄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多谢。”
林玄接过碗，语气平和。
“谢啥，”王铁柱挠了挠头，愁眉苦脸，“唉，咱们这杂灵根，修炼慢得像蜗牛，还得干这些杂活，啥时候是个头啊。
听说内门的赵乾师兄，昨天又突破了，人家可是单系金灵根的天才……”赵乾。
听到这个名字，林玄眼神微不可察地一冷。
一个仗着家族背景和些许天赋，在外门作威作福、前世没少欺辱他的跳梁小丑罢了。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嚣张的喧哗声。
“里面的废物，都给老子滚出来！”
几个穿着明显比杂役弟子好上不少的外门弟子，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面容倨傲的少年，堵在了木屋门口。
为首者，正是赵乾。
他目光轻蔑地扫过屋内，最后定格在林玄身上，下巴微抬，用施舍般的语气说道：“林玄，小爷我昨天修炼偶有所得，缺几味药材稳固境界。
听说你前些日子在后山捡到一株‘凝露草’？
识相的就主动交出来，或许小爷我心情好，日后在外门还能照拂你一二。”
王铁柱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挡在林玄身前，讷讷道：“赵师兄，那株凝露草是林玄他……滚开！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赵乾身边一个狗腿子立刻上前，一把推得王铁柱一个趔趄。
林玄缓缓站起身，将手中的粗陶碗轻轻放在一旁。
他看向赵乾，目光平静无波，既无往日的畏惧，也没有丝毫愤怒，就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凝露草？
他确实“捡”到了，而且凭借前世知识，他比谁都清楚那株草的真正价值。
更重要的是，那是他为自己重新夯实完美道基所准备的关键药引之一。
交出？
绝无可能。
冲突，己无可避免。
林玄心中波澜不惊，甚至己经开始计算着，如何在不暴露自身任何异常的情况下，用最“合理”、最“侥幸”的方式，让这位傲慢的天才，狠狠地栽一个跟头。
他微微低头，在外人看来似是懦弱，实则嘴角掠过一丝唯有自己才懂的弧度。
“赵师兄，”他的声音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迟疑，“那株草……恐怕不能给你。”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