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的效率高得吓人。
也是,在s省,赵家想查点什么,总归是有路的。
信息一条条冷冰冰地摊在我面前,像医院那张苍白的诊断书。
黄乐盈。
原来她叫黄乐盈。
一个听起来本该很快乐的名字。
妹妹随母姓,叫李莉稳。
还有一个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弟弟,黄承运。
黄家。
果然是那个黄家。
前几天饭桌上母亲随口提过一句,说可惜了,本来底子不错,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我当时满心都是那个红色的感叹号,根本没往心里去。
现在,所有线索像冰冷的铁链,一环环扣紧了。
她家那座小大厦,正在倾塌。
而她的病,就是那张最先被抽掉、也最无足轻重的牌。
我盯着屏幕上那种病的治疗费用预估,后面的零长得像一条嘲弄我的蛇。
一条能吞噬掉她所有生命的蛇。
她的父母,那个我从未见过却己开始痛恨的模糊形象,他们会怎么选?
在公司和女儿之间?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答案。
保住儿子,保住那个叫“承运”的家族希望,放弃这个拖累的、迟早是别人的女儿。
我珍惜的恨不得一首捧在手心里的姐姐,为什么别人要先舍弃的是她?
“为了她好”?
狗屁!
不过是为了甩掉负担时,让自己良心能安一点的、最卑劣的借口!
浑身的血都在往头顶涌,耳朵里又开始嗡嗡作响,比昨天更甚。
心脏不是痛,是慌,是一种坠入无底洞的失重感。
他们要放弃她了。
他们真的要放弃她了!
“张叔!”
我的声音尖利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给我订票!
现在!
最快一班去西川的机票!”
我不能让他们放弃她。
她是我的。
哪怕她拉黑我,恨我,她也是我的。
只有我能决定她的去留,别人,谁都不行!
张叔似乎想说什么,大概是想提醒我最近的行程,或者询问老爷夫人的意见。
但他只沉默了一秒,便躬身:“是,小姐。”
我冲回卧室,胡乱地把几件衣服塞进登机箱。
手指抖得厉害,拉链几次都卡住。
脑子里全是她躺在惨白病床上的样子,被遗弃,等死。
还有她妹妹李莉稳那句轻飘飘的“我不认识她”。
好,好一个不认识。
等我找到她,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认识认识,她黄乐盈,到底是谁的人!
司机把车开得飞快,窗外的景物连成一片模糊的色块。
我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上是张叔刚发来的、黄乐盈可能入住的那家医院地址。
s州人民医院。
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机场广播里航班信息在机械地重复。
我过安检,坐在候机厅,周围嘈杂的人声像隔着一层水传来,朦胧而不真切。
我只能听见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疯狂地、不计后果地跳动。
飞机冲上云霄时,失重感袭来。
我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黄乐盈,你等着。
你敢丢下我,我就敢把你捡回来。
用绑的,也要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