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烽台堡的夯土城墙染成暗红色。
哒哒的马蹄声踏碎了堡外的寂静，惊起几只落在烽燧上的乌鸦。
"首级！
是***首级！
"守在门洞下的兵卒突然炸开了锅——最前面一匹战马，赫然挂着九颗串在一起血淋淋的头颅。
那些头颅双目圆睁，额前的小辫随着马匹走动轻轻摇晃，在黄土上投下诡异的影子。
堡门"吱呀"一声洞开，涌出来的堡民先是被这血腥场面吓得后退，随即爆发出震天欢呼。
有人踮着脚在队伍里寻找亲人，找到的当即抱头痛哭，没找到的对着***首级捶胸顿足，骂声不绝。
吕布勒马而立，冷眼望着这一幕。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缰绳，感受着缰绳的纹路。
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让他心头微动，但更多的是陌生——这欢呼，这悲痛，这喧嚣的人间烟火，都与他隔着千年的时光，模糊而不真切。
鼻腔里浓郁的血腥味和汗臭味混杂在一起，***着他敏感的神经，让他刚刚平复些许的杀意又有翻涌的趋势。
他强行压下心头烦躁，目光扫过那些劫后余生、相拥而泣的面孔，没有动作。
"都围在这儿做什么！
"一声暴喝从人群后方传来。
王百户带着几个亲兵挤进人群，三角眼里闪着贪婪的光，死死盯住那些首级和战马。
这人生得獐头鼠鼠目，腰间佩刀的铜饰在夕阳下泛着暗红，活像凝固的血迹。
他身后的亲兵也个个眼神热切，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九颗首级...九匹战马…"王百户搓着手，声音因兴奋而发尖，"应该够老子升一级，然后在大同府置办三进宅院了！
老天爷开眼，这泼天的富贵竟砸到老子头上了！
"“王大人！”
张叔小步上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低声道“托您的洪福，咱们终于回来了，您追杀***走的急，这不，小老儿将您杀的5个***的战利品也都带来了....”张叔本名张保全，是堡里的老人。
这话是征得吕布同意的权宜之计。
在这小小百户堡内，王百户就是天。
出发回堡前，张叔就再三叮嘱过吕布，暂且隐忍，由他来周旋。
然而，王百户眼珠一转，突然变脸，"锵"地抽出腰刀。
"放肆！
张保全，你可知罪？
"刀尖在众人鼻前划过，厉声道："***来袭那日，烽台为何不举火？
尔等***，按《大明律》，贻误军机者——斩立决！
"人群一阵骚动，窃窃私语起来。
当日为何不举火，大家心知肚明。
书吏适时捧出蓝皮簿册展示，"柴草齐备"西个字墨迹尚新，显然是刚补上去的。
“念在尔等运送战利品有功，本官仁厚，就饶尔等一次！”
王百户收起腰刀，三角眼扫过那些首级和战马，贪婪之心昭然若揭。
吕布忽然笑了。
那笑声不高，却带着一种兴奋，一种即将发泄的亢奋。
他翻身下马，踏地时"咚"的一声闷响，地面似乎都微微震颤。
王百户被他笑声刺得心头一慌，手中的刀尖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傻狍子还活着呢？
"王百户身边一个最为谄媚的亲兵见状，为了在主子面前表现，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就拽吕布手中大黑马的缰绳："这马归百户大..."“人”字还未出口，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那亲兵甚至没看清动作，整个人就如同被投石机抛出一般，惨叫着腾空而起，划过一道弧线，“砰”地一声重重砸在王百户和那书吏身上！
三人顿时滚作一地葫芦，痛呼惨叫声迭起。
“反了！
反了天了！
给我拿下！
死活不论！”
王百户被亲兵压得差点背过气，从地上狼狈爬起，官帽歪斜，脸涨成猪肝色，声嘶力竭地吼道。
五六个亲兵立刻拔刀围了上来。
这些人平日跟着王奎作威作福，欺负百姓在行，真面对煞星却露了怯。
有人在前方虚晃吆喝，背后却有一人眼神发狠，突然抡起刀鞘，悄无声息地朝着吕布的后脑狠狠劈去！
这一下若是砸实了，普通人非得脑浆迸裂不可！
吕布仿佛脑后长眼，头也不回，反手一抓一拧！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
偷袭者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捂着自己呈诡异角度弯曲的手腕倒地翻滚，那刀鞘不知怎的己然到了吕布手中。
接着是“嘭！
嘭！
嘭！”
几声更加沉闷的巨响！
吕布身形如鬼魅般晃动，手中刀鞘化作一道道黑影，精准无比地抽在剩余亲兵的膝盖、侧肋、脸颊等脆弱处！
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和痛苦的闷哼声接连响起，剩下的五六人甚至连一招都没递出去，就全都惨叫着蜷缩在地上，不是抱腿哀嚎就是吐血***，瞬间失去了所有战斗力。
整个堡门附近死寂一片！
所有围观的堡民都骇得张大了嘴，即惊叹于吕布那鬼魅般的恐怖武力，更为他胆大包天、公然殴打上官及其亲兵的举动所震惊！
吕布看都没看地上那些废物，缓步走向吓得连连后退的王百户。
他从马鞍上解下一颗最为狰狞、刀痕最多的头颅，提溜着发辫，那颗头的断颈处还凝着紫黑的血块和冰渣，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在地上拖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王大人，”吕布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你可知，这些***，是怎么死的？”
“你…你…”王百户被他气势所慑，手脚冰凉，舌头打结，色厉内荏地尖叫道：“老子管你们怎么捡来的！
你吕宁要能杀***，老子就能杀黄台吉！
这首级…这首级分明就是老子…”眼见吕布越逼越近，那双充血的眼睛里杀气几乎凝成实质，王奎心胆俱裂之下，猛地想起自己最后的保命家伙！
他一边后退，一边手忙脚乱地猛地从腰间褡裢里掏出一件黑沉沉的铁器——那是一把制作精良的短柄手铳！
他颤抖着试图瞄准吕布，口中疯狂叫嚣：“别过来！
再过来老子崩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