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本书可以全程带脑看,己签约书籍,不会断更烂尾,各位可以放心食用哦~正文开始啦! ! !烟蒂烧到指尖时,林天终于从混沌里挣脱出来。
烫感尖锐得像根针,刺破了鼻腔里弥漫的劣质烟草味——这味道他太熟悉了,是三十岁那年,他蹲在民政局门口,用三个月工资买的那盒“黄鹤楼”,烟盒皱得像团废纸,就像他和苏清媛的婚姻。
离婚协议上的“林天”两个字签得龙飞凤舞,墨迹却还没干透。
对面的苏清媛正低头叠着协议,阳光从民政局的玻璃窗斜切进来,在她发顶镀了层浅金色。
她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裙,裙摆沾着块暗黄色的油渍,是昨晚他摔碎菜盘子时溅上的,当时他吼了句“你连个盘子都端不稳”,她没哭,只是默默蹲下去捡碎片,手指被划出血也没吭声。
“走吧。”
她把协议放进帆布包,拉链拉到一半卡住了,露出里面半截绣着小猫的手帕——那是她大一亲手绣的,当时他还笑她“绣得像只兔子”。
林天的喉咙突然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想说“对不起”,想说“我们重新来好不好”,可视线扫过她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舌尖。
那是他创业失败那晚,喝醉了酒摔东西,她伸手去拦,被碎玻璃划的,缝了三针。
“林天。”
苏清媛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她的眼睛很红,却没掉眼泪,只是睫毛上沾着点光,像落了星子,“下辈子……别再遇见了。”
这句话像把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林天猛地伸手想去抓她的手腕,指尖却扑了个空——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扭曲,民政局的白墙变成了模糊的色块,苏清媛的身影像被风吹散的烟,渐渐透明。
“不——!”
他嘶吼着坐起身,额头撞在坚硬的桌板上,疼得眼冒金星。
鼻腔里的烟草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粉笔灰和旧书本的味道。
耳边传来熟悉的预备***,尖锐得像根细针,扎得他耳膜发疼。
林天喘着粗气抬头,看见讲台上站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女人,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皓白的手腕,上面戴着只细银镯,随着板书的动作轻轻晃动。
“……所以边际成本曲线总是在平均成本曲线的最低点与之相交。”
女人转过身,声音清润得像山涧的水,目光扫过教室,在落在他身上时微微一顿,“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林天的心脏狂跳起来。
是夏晚晴。
26岁的夏晚晴,刚从国外读完博士回来,第一次站上讲台的样子。
她比记忆里年轻太多,脸上没后来那些细密的皱纹,细框眼镜后的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带着点学生气的紧张。
他记得这堂课。
大一开学第三周的《经济学原理》,他因为前一晚通宵打游戏,上课睡着了,被夏晚晴点名回答问题,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引得全班哄笑。
也是从这天起,他觉得“大学老师都很凶”,再也没听过她的课,首到十年后,在他创业失败、连房租都交不起的时候,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本《风险控制》,扉页上有她独特的批注笔迹,才知道当年那个被他记恨的“凶老师”,默默帮过他。
“我……我没事。”
林天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夏晚晴没再多问,只是点点头,继续讲课。
林天低下头,看见自己摊开的课本上写着“2018年9月15日”,字迹青涩得可笑,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张扬。
桌肚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摸出来,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发件人备注是“小雅”:“林天,下课后到教学楼后巷等我,有好事找你~”赵雅。
林天的指尖瞬间冰凉。
这个名字像根毒刺,扎在他记忆最深处。
就是这个总穿红裙子的女生,用甜腻的笑容骗走了他创业的第一笔启动资金,还联合他最好的“兄弟”王浩,把他的项目方案卖给了竞争对手。
他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是在法院门口,她穿着香奈儿套装,挽着王浩的胳膊,笑他“天真得像个傻子”。
手机屏幕还亮着,背景是他和王浩的合照,两个穿着球衣的少年勾着肩膀,笑得露出牙床。
照片里的王浩,眼睛眯成了条缝,看起来憨厚又老实——可只有林天知道,这副皮囊下藏着怎样的阴狠。
“叮铃铃——”下课铃响了,夏晚晴合上教案,目光再次扫过林天,像带着点探究:“课后习题记得做,下周我会抽查。”
她说完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教室里的人陆续走光,林天还坐在座位上,指尖捏着手机,指节泛白。
他需要冷静,需要确认这不是梦——如果真的回到了2018年,回到了大一,那苏清媛……“林天!
发什么呆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天猛地回头,看见王浩拎着篮球站在门口,穿着件印着科比头像的黑色T恤,额头上还挂着汗珠:“走啊,下午体育课,一起去占场地。”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林天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憨厚的笑容里找到一丝破绽,可王浩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怎么了?
脸这么白,昨晚没睡好?”
“没。”
林天移开视线,心脏却像被一只手攥紧了,“我有点事,先不去了。”
王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行,那我先去了,帮你占个位置。”
他转身离开时,林天注意到他的手机从裤兜里滑了出来,屏幕亮了一下,上面闪过一条消息预览,发件人是个陌生号码,内容只有两个字:“醒了?”
林天的瞳孔骤然收缩。
醒了?
什么意思?
难道……“同学,你还不走吗?”
一个轻柔的女声在旁边响起,林天猛地回神,看见个女生站在他座位旁,正弯腰捡掉在地上的笔记本。
她穿着件浅蓝色的棉布裙,领口系着个松松垮垮的蝴蝶结,随着动作,蝴蝶结微微散开,露出一点点白皙的锁骨,像月牙儿浸在水里。
是苏清媛。
2018年的苏清媛,还带着点高中时的婴儿肥,脸颊上有层淡淡的绒毛,被阳光照得像镀了层金粉。
她的头发很长,垂在肩膀上,发梢微微卷曲,低头捡笔记本时,几缕发丝滑落,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抿得紧紧的嘴唇。
林天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记得这条裙子。
是她用高考完打暑假工的钱买的,第一次穿来学校时,被赵雅嘲笑“土气”,她红着眼圈跑回宿舍,把裙子压在了箱底,再也没穿过。
“谢、谢谢。”
苏清媛把笔记本递给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脸颊泛起一层薄红,“你的笔……掉了。”
林天这才发现,自己的笔滚到了她脚边。
他弯腰去捡,指尖触到冰凉的笔杆时,忽然注意到她的笔记本封面有点眼熟——是本普通的活页本,上面贴着张小小的贴纸,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猫,正蹲在路口,望着远方,像在等什么人。
和他记忆里,她帆布包里那半截手帕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谢了。”
林天接过笔,声音有点发哑。
苏清媛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抱着笔记本转身往外走。
她的脚步很轻,浅蓝色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只停在地上的蝴蝶。
林天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上辈子离婚那天,她也是这样转身离开,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再也没有回头。
不行。
不能再让她走掉。
“等一下!”
林天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苏清媛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眼里带着点疑惑:“还有事吗?”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
林天的心跳得飞快,有太多话想说,想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想问她“有没有怪过我”,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你的……笔记本,借我看看行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太突兀了,像个变态。
苏清媛果然愣了一下,抱着笔记本的手紧了紧,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
林天正想道歉,却看见她犹豫了几秒,忽然把笔记本递了过来,声音轻得像叹息:“别弄脏了。”
笔记本的封面很软,带着点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林天翻开第一页,上面是清秀的字迹,记着经济学的笔记,娟秀得像打印出来的。
他一页页往后翻,忽然停在了某一页——上面没有笔记,只有用铅笔画的小小的涂鸦,画着两个火柴人,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并排坐在长椅上,望着天上的星星。
旁边用小字写着:“9月15日,希望能和他一起看星星。”
林天的指尖开始发抖。
9月15日。
就是今天。
上辈子的今天,他因为被赵雅约到后巷,错过了和苏清媛的第一次“偶遇”——后来他才知道,她那天在图书馆等了他很久,手里还攥着张画着星星的纸条,想约他晚上一起去操场看流星。
“我……”林天抬起头,想说“晚上一起去看星星吧”,却看见苏清媛的目光越过他,落在教室门口,脸色忽然白了一下。
林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心脏猛地一沉。
赵雅正站在门口,穿着条鲜红色的连衣裙,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朵盛开的罂粟花。
她的嘴角扬着甜腻的笑容,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首首地刺向苏清媛,然后缓缓移开,落在林天身上,带着点势在必得的挑衅。
她身后不远处,王浩靠在墙上,手里把玩着手机,屏幕暗着,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走廊尽头的公告栏前,夏晚晴正贴着下周的课程表,白衬衫的领口被风吹得微微敞开,露出一点点精致的锁骨。
她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抬起头,目光扫过赵雅,又落在林天身上,细框眼镜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林天捏着苏清媛的笔记本,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事情,必须改变了。
后巷的“好事”,他要去看看。
但不是为了赵雅。
而是为了弄清楚,王浩手机里那条“醒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及,他口袋里那部突然发烫的旧手机——那是他重生前一天,在垃圾桶旁捡到的,屏幕上突然亮起一行淡金色的字,像淬了火的钢:“剩余回溯次数: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