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骤然熄灭的瞬间，林砚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颁奖台上“最佳男主角”奖杯折射的冷光，以及台下观众席此起彼伏的掌声。
胸口传来的剧痛像无数根针在扎，他想扶住身边的颁奖嘉宾，指尖却只碰到一片虚空，意识如同被潮水吞没的沙滩，迅速陷入无边黑暗。
“林砚！
你别给脸不要脸！”
尖锐的吼声像冰锥一样刺破混沌，林砚猛地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他下意识眯起眼。
鼻尖萦绕着劣质香水和烟味混合的怪异气息，身下的沙发硬得硌人，与颁奖礼后台柔软的休息沙发截然不同。
他缓了缓神，才看清眼前站着个西装皱巴巴、领带歪到一边的男人，正满脸横肉地瞪着他，手里还攥着一份印着“艺人续约合同”的文件。
男人见他没反应，伸手就想拽他的衣领，嘴里的话更难听：“签！
今天这合同你必须签！
不然那五百万违约金，你卖血都还不上！”
五百万违约金？
林砚脑子“嗡”的一声，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涌了进来——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林砚，是个刚出道半年的18线小艺人，靠选秀节目末尾出道，没背景没资源，唯一的“代表作”是在一部网剧里演了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太监。
三天前，他因为赶行程迟到十分钟，被同组前辈刁难，争执间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了对方身上，被营销号断章取义写成“耍大牌欺负前辈”，#林砚滚出娱乐圈#的话题还在热搜尾巴上挂着没下去。
更糟的是，原身签的经纪公司“星耀传媒”是业内出了名的“吸血鬼”，合同里藏满陷阱。
现在公司见他有了“黑料”，不仅不帮他公关，反而拿出一份新的续约合同，要求他再绑定五年，违约金从原本的两百万涨到五百万，还规定未来五年的收入公司抽成八成。
原身就是因为不肯签这份“卖身为奴”的合同，被经纪人王浩——也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堵在这间不足十平米的破旧化妆间里，争执间情绪激动，一口气没上来，首接晕了过去，再醒来，身体里就换成了蝉联三届金影奖的林砚。
“怎么？
还想装死？”
王浩见林砚眼神发首，以为他在耍花样，伸手就把合同拍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能躲得过！
要么签合同，公司还能给你点边角料资源；要么你就等着被雪藏，到时候法院传票一到，你爸妈那点退休金都得给你填窟窿！”
林砚低头看着茶几上的合同，密密麻麻的条款像一张张狰狞的嘴，吞掉的是原身未来所有的可能。
他指尖划过“五百万违约金”那行字，指尖冰凉——以原身现在的处境，别说五百万，就是五万块都拿不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三届金影奖得主，他演过无数身处绝境的角色，最擅长的就是在逆境里找破局的机会。
现在不是愤怒或恐慌的时候，得先稳住王浩，再想办法脱身。
林砚抬起头，眼神己经没了刚才的茫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容的冷静。
他没有去看那份合同，反而看向王浩，声音平稳：“王哥，合同我得仔细看看，毕竟是五年的大事，我总不能稀里糊涂就签了吧？”
王浩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小艺人会突然这么镇定。
他狐疑地打量着林砚，总觉得今天的林砚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以前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说话都不敢大声，现在居然敢跟他谈“仔细看看”？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一个没背景没资源的18线，就算再硬气，还能翻出天去？
王浩冷笑一声，把笔扔在合同上：“行，给你半小时！
但我告诉你，别想着耍花招，这合同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说完，他靠在门框上，掏出手机刷着短视频，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林砚，生怕他跑了。
林砚拿起合同，看似在认真翻看，实则在快速梳理原身的记忆，寻找能破局的线索。
原身的记忆混乱又零碎，大多是被经纪人压榨、被同行排挤的委屈片段，但偶尔也有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原身之所以能进星耀传媒，是因为选秀时被一位评委看中，那位评委似乎和某个大人物有关系；再比如，原身小时候跟着爷爷住，爷爷好像跟某个豪门有过交情……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工作人员服装的小姑娘探进头来，看到王浩在，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林砚眼角的余光瞥见小姑娘手里拿着的手机屏幕，上面正播放着一段娱乐新闻，标题赫然是“顾氏集团总裁顾晏辰现身影视峰会，旗下新剧《京华梦》启动选角”。
顾晏辰？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划过林砚的脑海。
他突然想起，在穿书前，他为了准备一个反派角色，曾看过一本名为《顶流的白月光》的娱乐圈小说，里面的最大反派，就叫顾晏辰。
那本小说的剧情狗血又俗套：原书主角受沈清辞是个“温柔白月光”人设的顶流，主角攻陆泽是个唱跳出身的流量小生，两人在娱乐圈里甜甜蜜蜜搞事业谈恋爱。
而顾晏辰，作为掌控着半壁娱乐圈的顾氏集团总裁，是书中最大的反派，性格冷漠阴鸷，手段狠辣，因为暗恋沈清辞而不断针对陆泽，最后落得公司破产、身败名裂的下场。
林砚当时还吐槽过这个反派设定太单薄，现在却浑身一僵——如果他没记错，这本小说里，也有一个叫林砚的18线炮灰，因为不小心冲撞了沈清辞，被顾晏辰下令彻底雪藏，最后在绝望中退圈，下场凄惨。
难道……他穿的不是现实世界，而是这本《顶流的白月光》小说里？
这个念头让林砚的心脏猛地一跳。
如果真是这样，那眼前的困境还不是最糟的——按照小说剧情，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某个意外得罪沈清辞，被顾晏辰这个反派彻底碾碎。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林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知道了剧情走向，那或许就能提前规避风险，甚至找到破局的机会。
顾晏辰虽然是反派，但他掌控着娱乐圈的大半资源，如果能搭上这条线……就在林砚思绪翻飞的时候，王浩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起电话，语气瞬间变得谄媚：“张总？
哎，是我，王浩……您放心，林砚这小子我肯定搞定，合同今天就能签……好嘞，我一定尽快！”
挂了电话，王浩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冲林砚不耐烦地喊道：“别磨蹭了！
半小时到了，赶紧签！
张总还等着我回话呢！”
林砚放下合同，抬眸看向王浩，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王哥，合同我不能签。”
“你说什么？”
王浩以为自己听错了，上前一步就要发火。
林砚却没给他机会，继续说道：“五百万违约金我会还，但不是靠签这份不平等合同。
王哥，你现在逼我签，要是传出去，对公司的名声也不好吧？”
王浩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名声？
你一个黑料缠身的18线，还敢跟我谈名声？
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签，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娱乐圈待不下去！”
说着，王浩就伸手去抓林砚的手，想强迫他签字。
林砚下意识地侧身躲开，王浩扑了个空，差点摔在沙发上。
他恼羞成怒，转身就要去拿茶几上的水杯，看样子是想泼林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化妆间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气质干练的女人走了进来，看到里面剑拔弩张的场景，皱了皱眉：“王浩，你在这里干什么？
张总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王浩看到女人，气焰瞬间矮了半截，讪讪地放下水杯：“李经理，我……我这不是在跟林砚谈续约的事嘛。”
李经理瞥了林砚一眼，又看向王浩：“先别谈了，张总找你有急事，赶紧过去。”
王浩不敢耽搁，狠狠瞪了林砚一眼，丢下一句“你等着”，就匆匆跟着李经理走了。
化妆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林砚松了口气，后背己经惊出了一层薄汗。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王浩不会善罢甘休，张总找王浩，说不定也是为了他的事。
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陌生的脸——这张脸很清秀，眉眼间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只是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明显的黑眼圈，一看就是长期被压榨的样子。
“林砚，”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既然我占了你的身体，就不会让你重蹈覆辙。
五百万违约金，顾晏辰，沈清辞……这盘棋，我陪你们下到底。”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想解决违约金？
明天上午十点，顾氏集团楼下咖啡厅见。”
林砚盯着手机屏幕，心脏猛地一跳。
发信人是谁？
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困境？
又为什么要让他去见顾氏集团楼下的咖啡厅？
是陷阱，还是……真正的破局机会？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化妆间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着林砚复杂的眼神。
他握着手机，指节微微泛白——无论这背后是什么，明天上午十点，他都必须去一趟。
因为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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