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着柏油路的热气撞进教学楼,顾未把揉皱的数学试卷往书包里塞时,后领突然被人拽住。
他踉跄着撞上天台铁门,抬头就看见陆驰倚在栏杆上,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露出的小臂上还留着昨天和外校生打架的擦伤,指尖夹着的烟在风里燃出明灭的火星。
“听说你找遍了班里,没人敢给你补数学?”
陆驰的声音比正午的太阳还燥,他把烟摁灭在砖缝里,碎火星溅到顾未的白球鞋边,“也是,谁愿意带你这‘数学稳定在30分’的吊车尾。”
顾未梗着脖子想反驳,耳朵却先红了。
他确实急得快哭了——上周家长会,他爸把他堵在客厅,说再考不上本科线,就送他去老家的汽修厂当学徒。
可陆驰是谁?
是能让教导主任看见都绕着走的校霸,是上周还因为把隔壁班班长的书包扔下楼,被全校通报批评的“问题少年”,也是……每次月考都能悄无声息稳坐年级前十的怪物。
“补可以,”陆驰俯身逼近一步,顾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混着皂角香的味道,“但我有条件。
每天放学陪我打一小时篮球,周末跟我去图书馆——不准迟到,不准走神,更不准哭鼻子。”
顾未盯着他锁骨处没贴好的创可贴,突然发现这人虽然凶,手指却很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要我帮你抄作业?
也不要我替你背锅?”
陆驰挑了挑眉,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我缺人抄作业?
还是缺人背锅?”
他从口袋里掏出本崭新的《高考六月冲刺》,扔在顾未怀里,“明天放学带支红笔来,我批作业的时候,错一道罚三道。”
顾未抱着沉甸甸的书,看着陆驰转身离开的背影——校服后颈处别着枚歪歪扭扭的小雏菊别针,像是哪个女生偷偷送的,却被他没心没肺地别了好几天。
他突然觉得,这场和校霸的“补课交易”,好像比想象中更奇怪。
第二天放学,顾未抱着数学课本磨磨蹭蹭到天台时,陆驰己经在地上铺了块旧野餐垫。
垫子上摆着削好的铅笔、印着卡通图案的便利贴,还有一瓶冰镇橘子汽水——是顾未上周在便利店犹豫了半天没买的那种。
“先从集合开始,”陆驰盘腿坐下,手指在课本上敲了敲“∅”的符号,“把这道题的解题步骤写出来,要是敢把空集写成‘0’,今天的篮球就别想打了。”
顾未咬着笔杆写了十分钟,抬头就对上陆驰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的草稿纸上画满了涂鸦,真正的解题步骤只有两行,还把“∈”写成了“∉”。
“顾未,”陆驰把他的草稿纸抽走,声音里带着点无奈,“你这写的是密码本?
还是故意跟我找茬?”
那天的补课以顾未错八道题、被罚做二十西道题告终。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顾未蹲在地上写题时,总感觉陆驰在盯着他的后脑勺。
他偷偷回头,正好看见陆驰把他写错的题一道一道抄在笔记本上,字迹工整得不像他的风格,还在每道题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看什么?”
陆驰抬头,耳尖突然红了,他把笔记本合上,塞回书包里,“明天把这些错题订正完,不然别想喝汽水。”
顾未攥着那瓶没开封的汽水,看着陆驰收拾东西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天在走廊听见的话——有同学说,陆驰之所以每次考试都考前十,是因为他答应过去世的奶奶,要考上凌大的计算机系,奶奶以前是小学的数学老师,最喜欢教孩子们做数学题。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