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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破庙遇故

发表时间: 2025-10-18
雪下了整整一夜,到天快亮时才歇。

林子里积了半尺厚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寒气比昨日更甚。

王申冻得睡不着,天刚蒙蒙亮就爬起来,往手心呵了两口白气,搓了搓冻得发僵的脸。

他清点了一下人数,王老实靠在树干上打盹,王大虎抱着王二狗缩在一块,王小鸟蜷在最里面,小脸冻得通红,呼吸微弱得像根细线。

“得找点东西烧。”

王申心里盘算着。

再这么冻下去,不等遇到乞活军,这几个孩子怕是先扛不住了。

他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幸运地发现几丛干枯的荆棘,又找到几块被雪埋住的石头,勉强搭了个简易的火堆。

火石是昨天从那伙劫道的村子外围捡到的,此刻擦了十几下,才终于迸出点火星,引燃了干燥的荆棘。

火苗舔舐着枯枝,发出噼啪的轻响,橘红色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总算驱散了些许寒意。

王老实被暖意烘醒,凑过来搓了搓手:“还是阿申你有心,这火一烧,浑身都舒坦了。”

王申没说话,只是往火堆里添了根细柴。

他在想昨晚那伙劫道的——乱世里,好人活不下去,坏人却能靠着抢掠过活,这世道早就拧巴了。

“叔,你说……咱们能活到陈留吗?”

王二狗的声音带着哭腔,小脸上满是惶恐。

他昨天摔了一跤,额头磕出个血包,此刻结了层黑痂,看着格外显眼。

王老实刚想安慰几句,王申却先开了口:“能。”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笃定:“只要咱们脚不停,总能走到。

就算走不到陈留,也能找到别的活路。”

王大虎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疑惑,又有点信服。

这两天下来,他总觉得阿申哥好像变了个人,以前在村里,阿申跟他一样,见了生人都躲着走,可现在,不管是面对羯人骑兵的影子,还是劫道的汉子,阿申哥眼里的那股劲,连叔都比不上。

“咕噜噜……”肚子叫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是王小鸟。

小姑娘听见声响,赶紧把脸埋进膝盖,像是做错了什么事。

王申摸了摸怀里,空空如也。

最后一点能吃的东西,昨天就分给孩子们了。

他看向王老实,对方也摇了摇头,显然也是断了粮。

“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王申站起身,拿起那根磨得发亮的木棍,“你们在这儿等着,别乱跑。”

王老实想跟着,却被他按住:“叔,你看着他们,我快去快回。”

林子里雪深,走起来格外费力。

王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眼睛仔细扫视着西周——他记得前世看过的野外生存知识里提过,冬天虽然万物凋零,但有些植物的根茎能吃,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找到藏在雪下的野果。

他在一片背风的坡地停下脚步。

这里的雪被风吹得薄些,露出些枯黄的草茎。

王申蹲下身,用木棍扒开积雪,果然在草根处发现了几颗圆滚滚的东西,外皮黑乎乎的,带着细密的绒毛。

“是栝楼根。”

王申心里一喜。

这东西他在农书里见过,块根能吃,虽然味道苦涩,却能填肚子,还能清热——正好能对付身上的冻伤。

他赶紧用木棍刨开冻土,挖出好几块,用雪擦了擦,塞进怀里。

刚想往回走,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声。

王申瞬间绷紧了神经,握紧木棍,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

声音是从一片矮树丛后面传来的。

拨开积雪覆盖的枝条,他看见两个人倒在雪地里,身上都穿着破烂的短褐,看打扮像是流民。

其中一个己经没了气息,另一个还有气,正捂着肚子哼哼,脸色白得像纸。

王申走近了些,看清了那人的脸,突然愣了——这张脸虽然冻得浮肿,沾满了泥污,但眉眼间的轮廓,分明是同村的张河!

“张河叔?”

王申试探着喊了一声。

地上的人猛地一颤,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王申看了半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认出了他,又像是说不出话。

王申赶紧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得吓人。

再看他捂着肚子的手,指缝间渗出血来,把雪地染得暗红。

“怎么回事?”

王申急了。

张河是村里的猎户,一手弓箭使得不错,以前还带过他上山套兔子,算是半个长辈。

张河张了张嘴,嘴唇干裂出血,费了好大劲才挤出几个字:“羯……羯人……抢……”断断续续的话里,王申大概听明白了——张河跟村里另外几个汉子结伴逃难,路上遇到小股羯人骑兵,被抢走了仅有的干粮,还被砍了一刀,其他人都没跑出来,就他拼死滚下山坡,躲到了这里。

“撑住,我带你回去。”

王申解开自己身上那件破麻布,想裹在他身上,却发现张河的伤口在腹部,血己经浸透了衣服,冻成了硬块。

他心里一沉。

这伤势,在缺医少药的现在,几乎是不治之症。

张河似乎看出了他的神色,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眼睛里爆发出一丝光亮:“阿申……村里……还有人活着吗?”

王申心里发酸,点了点头:“有,王老实叔,大虎、二狗,还有小鸟,都活着。”

“好……好……”张河笑了,嘴角溢出一丝血沫,“把这个……拿着……”他颤抖着抬起另一只手,手里攥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塞到王申怀里。

“这是……村里……藏的种子……”张河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渐渐涣散,“春……春天……种下去……能活……”话音未落,他的手猛地垂了下去,眼睛还睁着,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王申呆立在原地,雪落在他的脸上,冰凉刺骨。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油布包,沉甸甸的,能感觉到里面颗粒状的东西——是麦种,是村里人去年省下来的、打算开春播种的麦种。

原来张河拼死护住的,不是自己的命,是这点能延续希望的种子。

他默默地合上张河的眼睛,用雪把他和另一个死者埋了个浅坑,又捡了块石头压在上面,算是个记号。

“张河叔,你放心,这种子,我一定让它发芽。”

王申对着雪堆鞠了一躬,转身往回走。

怀里的栝楼根硌着肋骨,油布包的麦种沉甸甸的,压得他心口发闷,却又奇异地生出一股力气。

回到临时营地时,王老实己经醒了,正焦急地张望。

看见王申回来,赶紧迎上来:“咋样?

找到吃的没?”

王申把栝楼根掏出来,又打开油布包,露出里面饱满的麦种。

“这是……”王老实愣住了。

“张河叔留下的。”

王申声音有些沙哑,“他没挺过来。”

王老实的眼圈瞬间红了,别过头去抹了把脸。

村里的人,走一个就少一个。

王申把栝楼根掰成几块,分给孩子们:“嚼碎了咽下去,能填肚子。”

孩子们也懂事,虽然味道又苦又涩,还是用力往下咽。

王申拿着一块,慢慢嚼着,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喉咙,却让他更加清醒。

他看着手里剩下的半块栝楼根,又摸了摸怀里的麦种。

种子要等春天才能发芽,但活下去的念头,此刻己经在心里扎了根。

“叔,”王申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雪,“收拾一下,继续往陈留走。”

太阳终于从云层里钻了出来,给白雪覆盖的林子镀上了一层微弱的金光。

王老实点点头,招呼着孩子们:“大虎,扶好你弟,小鸟,跟着我。”

一行五人,再次踏上了征途。

脚印在雪地上延伸,像一条细细的线,连接着未知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