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连滚带爬的背影消失在土路尽头,扬起的尘土尚未落定,小院里死一般的寂静便被一声压抑的、带着哭音的质问打破。
“你…你到底是谁?”
林秀没有靠近,反而后退了半步,紧紧攥着那把生锈的剪刀,指向倚着门框的星久夜。
她的眼神里,惊喜己被巨大的惊惧取代,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你把久夜怎么了?!”
她的声音尖锐起来,带着绝望的勇气,“他的眼神…不是这样的!”
星久夜心头一凛。
是了,一个痴傻了十七年的人突然清醒,言辞冷静,眼神锐利,这比昏迷不醒更能让亲近的人感到恐惧。
他此刻在她眼中,恐怕与“借尸还魂”的鬼魅无异。
不能急。
获取她的信任,是比对付孙富贵更紧迫、更基础的第一步。
他压下因虚弱而产生的眩晕感,将全身重量靠在门板上,目光迎向她手中的剪刀尖,没有躲闪,只有一片坦然的疲惫。
“嫂子…”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得厉害,却放缓了语速,“我是久夜。
那个你一口饭一口水喂大的久夜。”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动作缓慢而无力:“我好像…睡了很久,做了个很长很乱的梦。
梦里,有人打我,骂我傻子…只有你,一首护着我。”
他提及的,是只有他们二人才知的细节,是原主记忆里最深刻的烙印。
林秀的手抖了一下,剪刀尖垂低了几分,眼神中的恐惧被巨大的困惑取代。
星久夜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刚才,我好像听见你要被王五欺负…心里一急,就…就醒了。”
他目光扫过院子,最终落回林秀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脆弱,“嫂子,我浑身都疼…饿得没力气…但我知道,我得醒来…不能让你一个人扛着。”
这番话,半真半假。
真的是原主的情感记忆,假的是清醒的原因和状态。
他将“觉醒”归结为保护她的强烈意念,这最能击中林秀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果然,林秀眼中的惊惧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混乱取代。
她看着星久夜苍白如纸的脸、干裂的嘴唇,以及那双虽然清明却盛满疲惫的眼睛,握着剪刀的手终于缓缓垂下。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她喃喃着,像是安慰他,又像是安慰自己。
她终究是信了,或者说,她宁愿相信这个奇迹。
她扔下剪刀,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星久夜,“快…快回屋里躺着!”
将星久夜扶回冰冷的土炕上,林秀手忙脚乱地想去生火取暖,却被星久夜轻轻按住手腕。
“嫂子,别忙。”
他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压低声音,“有件更要命的事。”
林秀一怔。
“我们的田,被人下了毒。”
星久夜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一种叫‘赤矾’的矿毒,能坏掉地力,让庄稼烂根绝收。”
林秀的呼吸骤然停止,脸色刹那间惨白如雪。
田是命根子,田毁了,他们必死无疑!
“是孙富贵…”她瞬间明白了,声音因恐惧而发颤。
“现在怕没用。”
星久夜的目光冷静得让她心慌,也让她莫名生出一丝依靠感,“毒刚下不久,或许还有救。
但在这之前,我们得先撑过这几天。”
他看向她:“家里,还有多少能入口的东西?”
林秀眼神绝望,走到墙角,从一个隐蔽的鼠洞旁,扒开浮土,掏出一个破旧的布包。
里面是小半碗掺着麸皮的粗麦,还有两个干瘪发硬的薯根,比鸡蛋大不了多少。
“就…就这些了。
是留着…”她的话没说下去,这是最后的活命粮。
星久夜的心被狠狠刺痛。
他深吸一口气,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嫂子,把这些都做了。
我们得吃东西,才有力气跟他們斗。”
“可吃完了明天…”林秀泪眼婆娑。
“没有明天,就没有以后。”
星久夜打断她,眼神灼灼,“信我一次。”
看着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林秀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简单的食物很快端了上来,星久夜强硬地将大部分食物分给林秀,自己快速吞咽着那份少得可怜的粥薯。
食物下肚,一股微弱的热量散开,让他恢复了些许力气。
他必须行动。
系统是唯一的希望,而获取生态点刻不容缓。
他借***动筋骨有利于恢复,拿起墙角那把锈锄,一步步挪到院中。
他没有先去查看西北角,而是从清理院门口的杂草碎石开始,动作缓慢而认真。
清理院落杂物,微小改善居住环境,奖励生态点:0.1。
脑中响起的提示音让他精神一振。
他继续将散乱的柴火码齐,扶正歪倒的石磨。
规整院内布局,微小优化空间利用,奖励生态点:0.1。
就在他清理到院墙根,靠近那片蔫黄麦田时,目光被几丛在贫瘠土里顽强生长的灰绿色植物吸引——“碱蓬”。
他蹲下身,佯装观察,手指却悄悄拨开根部土壤。
发现并识别本土耐盐碱植物‘碱蓬’,对维持局部土壤结构有微弱贡献。
奖励生态点:0.5。
突然,他的指尖在泥土下触碰到几片异常光滑冰凉的黑色碎石片!
他心中一动,小心挖出,只见石片表面,沾染着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粉末!
赤矾!
还有盛放它的容器碎片!
他强压心跳,不动声色地将粉末抖回碱蓬根部的土里,将碎片深埋。
不能打草惊蛇。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望向孙家大院的方向,眼中寒芒乍现。
毒计己露端倪,生机亦在脚下。
0.7点生态点虽少,却是他在这死局中,撬动的第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