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希希把新衣服拿到这屋，宋音音顺手拎起往外走，“婶子，找我有事吗？”
王婶子脸上洋溢着笑，举着手里的海碗给宋音音看，“我中午煎了野菜饼子，想着希希爱吃，就送来两个。”
哪有孩子会喜欢吃又苦又涩的野菜饼？
知道王婶子是想着法地救济她和希希，宋音音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
王婶子说完看向宋音音的手里。
“那是？”
“我和希希的衣服破得不成样，刚刚去县里买了几身新的。”
王婶子眼含热泪地望着她。
“好孩子，你终于想开了！”
宋音音满头雾水。
只见王婶子小跑进厨房，再出现时空着手，她往上挽着衣袖。
“我来帮你一起洗。”
给宋音音整不会了，她结结巴巴道：“不，不用。”
王婶子像是没听到，她拎起竖在墙角的木盆放在井边，又三两下从井里打上满满一桶水倒进去。
“你这孩子，别和婶子客气。”
“把洗衣皂拿出来。”
宋音音茫然地四处看了看，在自己身后的窗台上发现小半块肥皂。
刚打上来的井水很凉。
宋音音蹲在木盆边，隐约从浮动的水面看到自己的脸。在屋里时她照过镜子，同八年前相比，自己面色苍白，像朵将要枯萎的娇花，没有颜色。
睡前她还是光芒闪耀，是娇滴滴的厂长长女，娇媚明艳，是整个棉纺厂家属院最动人心魄的存在。
一睁眼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宋音音越看越心塞，把衣服丢进盆里，打碎水面上的倒影。
王婶子蹲在她身侧，望着那张孱弱白皙的侧脸，她不禁感慨。
“这些年不管我怎么劝你，你始终不愿意动韫言送回来的钱，凭着你做的工分硬生生把希希拉扯大。”
“婶子也不知道你和韫言有什么矛盾，但日子是自己过的，自己得舒坦啊！”
“再说了，有了孩子，天大的矛盾都能慢慢化解开，你瞅瞅刘婆子把你俩逼的，要我说，你倒不如赶紧收拾收拾包裹，去蒙省投奔韫言！”
“韫言也是个好孩子，肯定能护住你们母女……”
宋音音搓衣服的手慢下来。
王婶子是第二个劝自己随军的。
新衣服用肥皂搓一搓，再过遍凉水就能晾起来。
王婶子见宋音音面色松动，不似往日那般抗拒，临走前她又拉着宋音音的手语重心长道：“婶子也不是来逼你去蒙省，只是刘阿花泼辣，你在她手里总吃亏，希希跟着也受罪，总之，你好好想想。”
王婶子走后，宋音音再无困意。
她将院门虚掩着，转身走进厨房。
厨房就搭在院门口，茅草棚子，四周简单地用木板围着，四处漏风，破破烂烂，木板门也摇摇欲坠。
宋音音站在门前无声叹息。
厨房里只有个土灶，还有一些简单的厨具，墙角放着个半人高的橱柜，里面就剩下两个发芽土豆，还有一碗糙米。
简陋归简陋，打扫的很整洁。
宋音音想把中午打包回来的肉和包子加热，她走到土灶前，很顺手地掀开锅盖，往里了一瓢水，又把挂在土灶旁的竹箅子放进锅里架起来。
红烧肉倒进碗里，和包子一起放在竹箅子上。
虽然记忆没了，宋音音却一眼就能看懂往日用顺手的厨具。
最后就是生火。
宋音音坐在灶前，捡了把堆在身后的大豆杆塞进灶膛，“次啦”一声划燃火柴。
晒干碾扁的大豆杆很容易点燃，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焰，宋音音伸手往背后摸，抓起几个玉米芯丢进灶膛里。
宋音音做的流畅自然。
饭热好后，天也暗下来。
希希趿拉着鞋，揉着惺忪睡眼来到厨房，奶呼呼地喊了声：“妈妈”
随着蒸腾白气冒出的是浓郁肉香，希希顿时不困了，她睁大眼睛，咽着口水看宋音音用筷子夹着暄软的大肉包。
肉包很烫，宋音音放进碗里端给希希。
“把这个肉包送给对面，碗是王奶奶家的，不用端回来。”
希希用力点头，捧着碗就跑。
宋音音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天黑了小心摔倒！”
等希希送完回来，宋音音已经把饭摆好，红烧肉泛着油润光泽，掰开的肉包冒着热气。
希希坐下后狠狠吸了一口气。
哪怕很馋，她还是没有先动筷，而是等着宋音音坐下。
宋音音夹了块肉放进她碗里，“吃吧。”
希希这才拿起筷子，埋头苦吃。
宋音音虽然被娇养着长大，但并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王婶子送来的两个野菜饼总得有人吃，于是她拿起野菜饼咬了一口，野菜饼有点酸苦，蘸着肉汁吃味道还不错。
突然，眼前出现半个包子。
希希黑黝黝的眸子盯着她，“妈妈，吃肉包。”
宋音音笑着推开希希的手，“希希吃，妈妈吃肉。”
说着她夹了块肉放进嘴里。
希希看了看红烧肉还有大半碗，这才放心地啃着肉包，但宋音音发现，希希再也没有主动夹过肉吃。
望着懂事的希希，宋音音心里不是滋味。
她往希希碗里又夹两块肉。
“红烧肉油气大，咱们不能吃多，今晚一人三块，剩下的明天吃。”
两人骨瘦嶙峋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肠胃肯定脆弱，宋音音生怕再吃得两人不舒服，有意控制量。
看着宋音音把肉放进橱柜，希希不哭不闹，乖巧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