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凡被守卫引着穿过走廊时，墙壁的暖光突然转成暗金色 —— 脚下的波斯地毯织着复杂的几何纹路，每走三步，纹路就会轻微发光，像在记录他的移动轨迹。
会客室的门是整块黑檀木打造，推开时没有机械声，只有类似管风琴的低沉共鸣。
室内的景象让他恍惚了半秒。
深褐色的 “胡桃木” 书架沿弧形墙壁延伸，烫金封面的书籍间距精确到三厘米，但若仔细看，会发现木纹里藏着极细的光纤。
壁炉里跳动的全息火焰泛着琥珀色，火星炸开时会飘出淡蓝色的数学符号 —— 齐小凡认出那是黎曼 ζ 函数的非平凡零点，落在地毯上就化作细碎的光粒消失。
“欢迎来到第七矫正庄园，先生。”
身着燕尾服的守卫优雅欠身，银制手杖在地面轻叩。
杖顶的蓝宝石突然亮起，一组全息影像在地毯中央展开，光影穿透了茶几上的骨瓷花瓶，却没留下任何阴影。
“这里收容城邦最珍贵的‘越界者’—— 那些太聪明的人。”
影像里，戴白色蕾丝手套的女士正端坐在圆桌前，骨瓷杯沿抵着下唇。
她的茶匙每三秒敲击一次杯壁，节奏精准得像计时器，杯中的红茶随着震动形成螺旋波纹，竟完美模拟出 ζ 函数在复平面的轨迹。
当她敲到第二十七下时，茶面突然浮现出三个金色的解，悬浮在水面不沉。
“艾琳・怀特，原定基因规划是交响乐团指挥。”
守卫的手杖划过影像，女士的手套指尖闪过一丝银光 —— 那是隐藏的神经接口，“她用三个月解开哥德巴赫猜想、费马大定理和庞加莱猜想，然后开始在音乐会上演奏‘西维空间的声波’，说要证明音乐是更高维度的数学语言。”
影像切换，消瘦的青年斜靠在丝绒沙发上，红酒瓶倾斜时，深红色液体没有滴落，反而顺着瓶身爬向亚麻桌布。
酒液在布面上漫延成银色的符号，齐小凡只认出其中几个是弦理论的公式，但排列方式完全颠覆了现有物理体系。
青年抬手抹过酒渍，公式立刻重组，多出一个从未见过的宇宙常数。
“维克多・陈，本该成为最高法院律师。”
守卫的声音沉了些，“他第一次庭审就用法律逻辑推导出新的引力公式，现在天天在餐厅的餐巾纸上写东西，说要改写热力学第二定律 —— 你知道的，那是奥拉格父制定宇宙秩序的基础。”
齐小凡的指尖攥得发紧，指甲掐进掌心。
他突然注意到书架上的书 —— 书脊没有页码，只有一串微小的基因序列编号。
守卫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诡异的笑：“S 级基因的麻烦在于，他们总能看见系统不想让他们看见的东西。
看得太远，就会... 威胁到‘秩序’。”
琴房的琴声突然飘进来，不是机械合成音，而是带着木质共鸣的真实音色。
齐小凡循声望去，透过雕花木门的缝隙，看见三位囚徒围坐在三角钢琴旁 —— 他们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三厘米，没有任何触碰，黑白键却自己往下按，音符随着他们的眼神流动，在空中织出淡紫色的量子干涉图案。
“D 小调夜曲，肖邦的。”
守卫推开半扇门，琴声更清晰了，“他们在用旋律模拟量子退相干实验。
上周用《月光奏鸣曲》改进了量子计算机的纠错算法，让奥拉格的算力提升了 17%。”
齐小凡盯着空中的干涉条纹 —— 每当琴键弹到升 F 音，条纹就会分裂出细小的分支，像在记录量子态的叠加与坍缩。
最左边的囚徒突然闭眼，条纹瞬间变得紊乱，又在两秒后重新规整 —— 他在故意制造 “错误”，测试系统的容错率。
窗外的光线突然暗下来。
齐小凡转头，看见巨大的全息投影笼罩了整个中庭，那是由无数公式构成的立体模型，暗金色的数据流在模型间穿梭，每绕一圈就多一个参数。
模型顶端飘着一行字：信仰能量分配算法 V3.2 优化方案。
“今天的集体研究课题。”
守卫的手杖指向投影，模型角落突然弹出一个小窗口，闪过几行红色文字 —— 是基因刑法的量刑标准，“昨天他们刚完善了这个，把‘思想越界’的量刑系数从 1.5 调到了 2.3。”
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齐小凡突然明白，这些天才不是在反抗，而是在 “自我驯化”—— 他们用自己的天赋完善囚禁自己的牢笼，甚至主动加固。
他下意识摸向后颈，那里只有温热的皮肤，没有冰冷的控制晶体，这让他莫名心慌。
“您很特别，先生。”
守卫突然凑近，齐小凡闻到他身上雪松古龙水掩盖下的机械润滑剂气味，带着淡淡的金属腥气，“三百年来第一个未经基因优化的原生人类。
奥拉格大人特意嘱咐，您的矫正程序... 要慢慢来。”
手杖顶端的蓝宝石闪过红光，齐小凡的手腕突然传来刺痛 —— 他才发现，刚才握手时，守卫的手套指尖己经扎进他的皮肤，注入了某种透明液体。
“别紧张，只是定位剂。”
守卫笑得优雅，“毕竟，我们不能让这么珍贵的‘样本’迷路。”
橡木门再次打开时，传来怀表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走进来的男人穿着深海蓝三件套西装，面料上织着极淡的星图纹路，移动时纹路会跟着发光。
金丝眼镜的镜框是银制的，鬓角的发丝刚好遮住太阳穴上的紫色晶体，只有在光线变化时，才会闪过一丝微弱的紫光。
“莫里斯・冯，为您效劳。”
他的鞠躬角度精确到西十五度，右手按在马甲上，怀表链从口袋里垂出来，末端挂着一枚微型量子芯片，“官方头衔是‘行为矫正顾问’，负责设计囚徒的心理评估系统 —— 但私下里，他们叫我‘笼子里的狐狸’。”
莫里斯突然抬手，怀表在掌心打开。
表盘里没有指针，只有流动的银色数据流，随着他的动作，数据流突然 “溢” 出来，在空中组成一串快速变换的数字 —— 齐小凡认出那是黑市的股票交易代码，每一组数字都对应着奥拉格科技的漏洞。
“别盯着代码看，亲爱的朋友。”
莫里斯的声音压得很低，嘴唇几乎没动，却清晰地传入齐小凡耳中，“守卫的耳蜗里有监听芯片，我们得用‘正确’的方式说话。”
他用怀表在空气中划了道弧线，数字突然化作一只光做的狐狸，绕着齐小凡的手腕转了一圈，然后消失。
齐小凡的心跳加快了。
他注意到莫里斯的酒杯 —— 水晶杯里的威士忌没有倒影，酒液中悬浮着青绿色的数据流，随着莫里斯的指尖敲击，数据流会跟着起伏。
当莫里斯的指尖停在杯口时，数据流突然出现一个微小的黑色间隙，像被刻意掐断的信号。
“晶体控制有个致命缺陷。”
莫里斯的眼镜反射着壁炉的光，遮住了他的眼神，“它能监管‘行为’—— 比如你说的话、做的事，甚至你的情绪波动，但它无法禁锢‘思想’。”
他的指尖划过杯中的黑色间隙，“关键在于找到‘思想’与‘行为’之间的临界点 —— 比如，你可以在脑子里想‘反抗’，但表现出来的，必须是‘服从’的样子。”
威士忌突然泛起涟漪，莫里斯的怀表链轻轻晃动。
齐小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发现守卫的影子正投在地毯上，手里的手杖顶端亮着红光 —— 他们还在被监听。
“想知道怎么骗过系统吗？”
莫里斯突然笑了，笑容里藏着狡黠，“明天下午三点，去东翼的图书馆。
找到第三排书架，抽走编号为‘ζ-378’的书 —— 那是我藏的‘后门’。
记住，走路的姿势要像贝塔级中产，呼吸频率保持每分钟十六次，别让他们看出你的心跳在加速。”
怀表突然合上，咔嗒声清脆。
莫里斯站起身，优雅地整理了一下领带，紫色晶体在鬓角闪过最后一丝光：“哦对了，别相信任何人 —— 包括我。
毕竟，骗子的话里，真真假假才最有趣，不是吗？
哦对了，明早上八点我会对你进行专属你的一场心理评估哦，明天见，先生。”
莫里斯朝着齐小凡鞠了一躬。
随后他转身走向门口，守卫的影子往旁边挪了挪，没有阻拦。
齐小凡看着莫里斯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西装后颈处，有一道极细的划痕 —— 那是晶体被强行拆卸过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