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烧焦的房梁后面,看着傅清砚的白靴踩过还在冒烟的木屑,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这是我“死”后的第三个时辰。
半个时辰前,我还在密道里拍着胸脯跟长老打包票:“放心吧!
这场火我烧得那叫一个逼真,连我新做的、打算送给大师兄当谢礼的草鞋,都扔进去当燃料了!
保证傅清砚哭着喊着要给我报仇雪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在看来,我可能对“哭着喊着”有什么误解。
傅清砚站在我那间被烧得只剩框架的屋子中央,一身月白道袍纤尘不染,连睫毛上都没沾半点烟灰。
他垂着眼,视线落在地上那堆黑糊糊的东西上——那是我特意留的“残骸”,用猪皮裹着柴火做的,烧起来滋滋冒油,看着格外惨烈。
但我闻着怎么感觉有点香,肚子马上不争气的叫了叫,吓得我连忙捂住肚子大哥,我跪下来求你别叫了,行不行,平时我就认了,今天这场合,你。。。
我赶快偷瞄了一眼他们,幸好师兄们正在那边鬼哭狼嚎,根本注意不到这个小动作。。。
旁边的师弟们哭得抽抽噎噎:“大师兄……小师妹她……她就这么没了……”傅清砚没说话,只缓缓蹲下身。
我屏住呼吸,心想来了来了,冰山融化的时刻要来了!
哪怕就掉一滴泪,我这假死也值了!
然后,我就看见他伸出两根修长如玉的手指,如拾珍宝般拾起我那只烧得只剩鞋底的草鞋。
那鞋底上还沾着我昨天在泥地里追兔子时蹭的土。
傅清砚盯着那鞋底看了半晌,突然抬手,用袖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上面的灰。
我:“?”
‘?
“?”
师弟们也不哭了,全看傻了。
这位可是傅清砚啊!
凌云宗万年一遇的谪仙,吃饭要用玉碗,走路要算好步数免得踩坏苔藓,上次我把鼻涕蹭到他袖子上,他愣是三天没跟我说话,转头就去后山闭关净化去了!
现在他居然在擦一只沾满泥的、烧了一半的破草鞋?
更离谱的还在后面。
他擦完草鞋,又从灰烬里扒拉了半天,掏出个黑黢黢的东西。
我定睛一看——嚯,那不是我昨天没吃完的半块桂花糕吗?
我特意藏在枕头底下,打算今天早上当早点的,没想到也跟着殉葬了。
傅清砚捏着那块硬得像石头的焦糕,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张开嘴,咬了一小口。
“!!!”
我吓得差点从房梁上掉下去,妈妈呀,我遇到变态了。
那玩意儿烧得都发苦了!
上次我把我刚买的,新鲜出炉,且香喷喷软乎乎的桂花糕塞给他,他皱眉说“甜腻伤脾”,一口没碰,最后全被我自己啃了!
现在他居然在吃我的“骨灰”旁边的己经烧得面目全非的,被我咬了一口,沾满灰尘的 隔夜桂花糕?!
我的袜子 !我的袄! 我的姨子! 我的舅!我的师兄你别搞!
俺真的不中了·谁要害我们“农村入”一定是我今天早上西北风喝多了,喝出幻觉了“大师兄!
不可啊!”
二师弟终于反应过来,扑过去想抢,“这太脏了!”
傅清砚头也没抬,轻轻一扬手,二师弟就跟被无形的墙弹了似的,“嗷”一声摔在三米开外。
他咽下那口焦糕,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是偏执般说道:“她爱吃的,这是她最爱吃的”我躲在暗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不对劲,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不对劲。
傅清砚不是应该骂一句“胡闹”,然后转身去处理宗门事务吗?
他不是最讨厌我到处惹麻烦,总说我“心性不定,小孩子气,难成大器”吗?
他怎么会介样子啊啊啊啊啊~~~~~……正想着,傅清砚突然站起身,目光扫过废墟,最后落在我平时爬得最多的那棵老槐树上。
树干上还有我昨天刻的王八,说是要跟他的白鹤比谁爬得高。
俺不行了,他老盯着这棵树干甚呢?
他盯着那王八看了片刻,突然抬手,指尖凝聚起一道凌厉的剑气。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该不会要砍树吧?
那可是我爬了十年的树!
下一秒,剑气“唰”地劈出去,却没砍向树干,而是精准地劈在了旁边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上。
傅清砚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堆碎石,仿佛刚才徒手劈石的不是他。
周围的师弟们吓得大气不敢出。
这位谪仙,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了。
我缩在房梁后面,突然有点后悔。
我假死,本来是想引凶手出来,顺便……看看这位如冰块般冷性冷情的大师兄到底会不会为我难过那么一丢丢。
可现在看着他这副样子——吃我的糕,擦我的鞋,徒手劈石头……怎么看都像是要走火入魔的前兆啊!
我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准备跑路用的盘缠,又看了看下面那个依旧站在废墟里的白影,不行了,得抓紧时间跑路,要不然等傅清砚知道真实情况,知道我这样戏弄他,让他出这么个丑,还被我看到了,我真得被他的本命剑凌霜砍成血雾了(其实没那么大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