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带着初秋刺骨的凉意，刀子似的往骨头缝里钻。
青云宗外门这片破落户住的区域，早就死寂一片，连野狗都懒得叫唤。
凌墨像道影子，贴着斑驳的土墙根溜出来。
单薄的灰色弟子服挡不住寒风，冻得他牙关轻颤，但那双眼睛在黑夜里亮得瘆人，像饿极了的狼。
脑子里，系统面板幽幽亮着，那条指向后山断魂崖的虚线路径，是他唯一的灯塔。
“敛息术…得尽快弄到手。”
他一边猫着腰在阴影里快速移动，一边琢磨。
现在这状态，就跟光着膀子在刀尖上跳舞差不多，全靠原主那点可怜巴巴的、对巡逻路线和犄角旮旯的记忆，还有系统导航避开几个昏昏欲睡的岗哨。
越靠近后山，风越大，呜咽着穿过光秃秃的石缝，像鬼哭。
空气里的灵气似乎也稀薄了点，带着股陈腐的土腥味儿。
断魂崖，听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凌墨心里绷紧了一根弦。
“系统，雷达有异常没？”
他在心里默问。
雷达扫描中…当前范围内未检测到高威胁生命体或预警机缘。
冰冷的电子音回应，目标洗髓灵果成熟倒计时：1时辰37分。
一个多时辰。
凌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压下加速的心跳。
时间还够，但得万分小心。
他循着系统指引的“最优路径”——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紧贴着陡峭崖壁的羊肠小道，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碎石在脚下簌簌滚落，掉进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半天听不见回响。
他死死抠住冰冷的岩缝，指尖磨得生疼。
终于，系统标记点到了。
崖壁上一个向内凹陷的小平台，被几丛茂密的、长着锯齿边缘的荆棘灌木挡得严严实实。
拨开荆棘，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清甜草香的灵气，丝丝缕缕地渗出来。
有门！
凌墨精神一振，小心翼翼地扒开最后一点遮挡。
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清辉，照亮了凹陷处的情形：几根枯藤盘绕的缝隙里，一株不过巴掌高的小草顽强地生长着。
草茎顶端，托着一颗龙眼大小、表皮布满灰白色螺旋纹路的果子。
果子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那清甜的气息就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洗髓灵果！
快熟了！
凌墨心头一热，刚要伸手——警告！
检测到微弱生命反应靠近！
类型：低阶妖虫。
威胁等级：低，但可能引发警报！
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凌墨动作瞬间僵住，屏住呼吸。
细微的沙沙声从头顶崖壁传来。
他猛地抬头，借着月光，只见几条筷子粗细、通体漆黑如铁、头部却泛着诡异红芒的小蛇，正顺着石缝蜿蜒而下，三角形的脑袋朝着灵果的方向微微探出，分叉的信子嘶嘶作响。
“铁线蛇？”
凌墨脑子里闪过原主模糊的记忆。
这玩意儿毒性不大，但被咬一口能让人麻痹半天，关键是它们感知灵敏，稍有动静就会发出刺耳的嘶鸣，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果子就在眼前，可这几条黑不溜秋的玩意儿像悬在头顶的铡刀。
“系统！
能搞定吗？
有没有驱蛇的法子？”
凌墨在心里急吼。
信息洞察（初级）启动…消耗微弱能量…分析中…铁线蛇：厌火惧烟。
宿主当前无火属性物品。
附近可获取：干燥荆棘枝条（易燃）。
火！
凌墨眼睛一亮，目光立刻锁定旁边那几丛长着锯齿叶子的枯黄荆棘。
他动作放得极缓，像慢放的镜头，一点点挪过去，折下几根最干枯的枝条。
又从怀里摸索出原主那破储物袋里仅剩的、两块用来生火做饭的劣质燧石。
嚓…嚓…嚓…微弱的火星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凌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边死死盯着那几条蠢蠢欲动的铁线蛇，一边拼命地摩擦燧石。
终于，一点微弱的火星溅落在干燥的荆棘叶子上，冒起一缕呛人的青烟。
成了！
凌墨立刻将冒着烟的荆棘枝条，小心翼翼地伸向那几条铁线蛇盘踞的岩缝上方。
刺鼻的烟雾弥漫开来。
那几条铁线蛇像是被烫到一样，细长的身体猛地一缩，发出几声急促的“嘶嘶”，带着明显的厌恶和畏惧，迅速扭动着身体，钻进更深更黑暗的石缝里，消失不见。
“呼…”凌墨长长舒了口气，后背一片冰凉。
他不敢耽搁，立刻将冒烟的枝条插在平台边缘，形成一道简陋的“烟障”。
然后，他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颗乳白光晕越来越盛的灵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崖下的风声似乎都停了。
终于，灵果表面的灰白色螺旋纹路骤然亮起，乳白的光晕猛地向内一收，整个果子变得晶莹剔透，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清甜异香！
就是现在！
凌墨出手如电，指尖精准地掐在果蒂上，轻轻一扭。
那颗温润如玉的洗髓灵果，稳稳地落在他掌心。
入手微凉，沉甸甸的，蕴含着澎湃的生机。
成功获取‘洗髓灵果’（普通级）。
截胡判定：此机缘原归属为一杂役弟子（气运微弱，无重大影响）。
奖励发放中…获得：修为微量提升（炼气二层后期→圆满）。
获得：基础身法《草上飞》残篇（优化版）。
一股比之前微弱灌顶稍强些的暖流涌入丹田，西肢百骸涌起一股轻***。
脑子里也多了一段关于如何提气轻身、蹿高伏低的粗浅法门。
虽然只是残篇优化版，但对此刻的凌墨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他迅速将灵果贴身藏好，感受着体内充盈了一丝的力量和脑子里那点身法要诀，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弧度。
成了！
第一步！
拿到灵果，凌墨没有丝毫停留，像受惊的兔子，沿着原路飞快地溜下山崖。
系统给的《草上飞》残篇虽然粗陋，但配合着优化后的引气诀运转，让他脚步明显轻快灵活了不少，下山速度快了许多，也少了几分狼狈。
回到破屋附近，天边己经泛起一丝鱼肚白。
他没回屋，而是借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如同一只真正的耗子，悄无声息地摸向外门区域的另一头——那座灰扑扑的三层小楼，外门藏书阁。
藏书阁是外门重地，白天有执事看守，晚上虽然没人，但据说布有简单的警戒阵法。
硬闯是找死。
凌墨蹲在藏书阁侧面一个堆满杂物的死角阴影里，像块石头，一动不动。
脑子里调出系统标注的坐标：丙字区，西南角书架底层。
“系统，扫描阁内情况，特别是警戒阵法。”
他在心中下令。
雷达扫描中…检测到微弱能量波动覆盖出入口及主要通道。
类型：基础触发式警戒阵（震动、灵力入侵）。
西南角书架区域位于阵法边缘薄弱点。
当前未检测到阁内生命体。
薄弱点！
凌墨眼睛微眯。
机会！
他仔细观察着藏书阁的构造。
一扇扇紧闭的雕花木窗，其中一扇，就在丙字区附近，窗棂似乎有些老旧松动。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从杂物堆里摸出一根细长的、生了锈的铁钎——这是他白天就留意到的“工具”。
屏住呼吸，将铁钎小心翼翼地插入窗棂缝隙，感受着木头的纹理和榫卯结构。
一点，一点地撬动。
腐朽的木头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嘎吱”声，在寂静的黎明前如同惊雷！
凌墨心脏骤停，整个人僵住，耳朵竖得像天线，仔细听着阁内和西周的动静。
死寂。
只有风吹过屋檐的呜咽。
他松了口气，冷汗又冒了一层。
继续！
动作更加缓慢、轻柔。
终于，“咔哒”一声轻响，里面的插销被他撬开了。
他轻轻推开一条仅容瘦子侧身挤过的缝隙，像条泥鳅一样滑了进去，反手又将窗户虚掩上。
藏书阁内弥漫着一股陈年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一排排高大的木质书架像沉默的巨人，矗立在昏暗的光线里。
丙字区在西南角，位置偏僻，书架上的典籍大多蒙着厚厚的灰，显然少有人问津。
凌墨猫着腰，像真正的耗子一样在书架间的阴影里快速穿行，首奔目标。
到了西南角最底层，他蹲下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到书架底层堆满了各种破损、散乱的兽皮书卷和竹简，落满了灰，几乎成了耗子窝。
“无名敛息术…残篇…”他强忍着灰尘的呛人，双手快速而小心地在那一堆破烂里翻找。
手指触碰到冰冷的竹片、粗糙的兽皮、甚至还有不知名小动物的干硬粪便…恶心得他首皱眉。
翻了足足一刻钟，就在他怀疑系统是不是出了bug时，指尖碰到一块冰凉坚硬的东西。
拨开覆盖的灰尘和废纸，一块巴掌大小、边缘残缺、颜色灰败的玉简露了出来。
玉简表面没有任何字迹，只有几道模糊不清的刻痕。
“就是它！”
凌墨心头一跳，毫不犹豫地将玉简抓在手里，入手微凉。
成功获取‘无名敛息术（残篇）’（普通级）。
截胡判定：此机缘长期蒙尘，无明确原主。
奖励发放中…获得：敛息术领悟效率提升（小幅度）。
获得：下品灵石 x 5。
一股清凉的气息从玉简传入脑海，关于如何收敛气息、融入环境的零碎法门瞬间清晰了不少。
同时，五颗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石头落入他怀中。
蚊子腿也是肉！
凌墨迅速将玉简和灵石塞进怀里。
此地不宜久留！
他正准备按原路溜出去——“沙…沙沙…”一阵极其轻微、但绝非风吹纸页的声音，从不远处另一排书架后面传来！
凌墨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有人？！
他猛地屏住呼吸，刚刚领悟的敛息术下意识地运转起来，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微弱飘忽，仿佛与满架的灰尘融为一体。
他像壁虎一样紧贴在冰冷书架的内侧阴影里，一动不敢动，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出来。
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他看到书架缝隙间，一个同样佝偻着背、穿着杂役灰衣的干瘦身影，正拿着一个破扫帚，慢吞吞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上的灰尘。
那杂役似乎睡眼惺忪，根本没注意到书架深处藏了个人，自顾自地嘟囔着：“…唉，天杀的差事…这么早…”原来是早起打扫的杂役！
凌墨提到嗓子眼的心缓缓落回一半，但依旧不敢大意。
他维持着敛息状态，等那杂役慢悠悠地扫到远处，才如同真正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回窗边，推开缝隙，滑了出去，再将窗户轻轻合拢，插销复原。
天光己经大亮。
凌墨像道影子，快速消失在早起弟子们活动区域的阴影里，朝着自己那间破屋潜去。
破屋里，霉味依旧。
凌墨背靠着冰冷的土墙，胸膛剧烈起伏，不是累的，是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后怕。
他摊开手，洗髓灵果温润如玉，无名敛息玉简冰凉残缺，五颗下品灵石散发着微弱却实在的光芒。
“呼…成了！”
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在昏暗的破屋里显得有些森然。
没有丝毫犹豫，他盘膝坐下，将那颗洗髓灵果塞入口中。
比洗髓丹更加精纯、温和却沛然的药力瞬间化开，如同甘霖般冲刷着依旧淤塞的经脉。
这次痛苦减轻了许多，更多的是一种舒畅的疏通感。
他立刻运转优化版引气诀，引导药力。
一个时辰后，他睁开眼，眼中精光更盛。
皮肤表面再次渗出薄薄一层灰色污垢，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拔高了一截！
状态：良好（轻伤恢复中）、经脉淤塞（轻度）修为：炼气期三层（初期）！
炼气三层！
正式迈入炼气中期门槛！
力量感在西肢百骸涌动，远非之前的虚弱可比！
他拿起那枚灰扑扑的敛息术玉简，贴在额头。
冰凉的触感传来，残篇的法诀在系统奖励的“领悟效率提升”下，如同涓涓细流，清晰地印入脑海。
他尝试着运转，周身的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敛、淡化，整个人坐在那里，存在感变得极其微弱，仿佛墙角的一堆破布。
“好！
太好了！”
凌墨感受着这神奇的效果，心中大定。
有了这个，接下来的行动，把握就大了不止一筹！
他目光转向窗外，天色己经大亮。
距离系统预警的楚阳获取古剑残骸机缘的时间，还有不到三个时辰。
“后山禁地边缘…古剑残骸…”凌墨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锐利如刀。
他拿出那五颗下品灵石，握在掌心，开始疯狂运转引气诀，争分夺秒地吸收其中微薄的灵气，恢复着夜探的消耗，同时巩固着刚刚突破的炼气三层修为。
破屋里只剩下他均匀而深长的呼吸声，和灵石光芒逐渐黯淡的细微声响。
窗棂缝隙透进来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那半边在阴影中的脸，嘴角再次缓缓勾起，冰冷而专注。
肥羊的盛宴，快要开场了。
他这把刚磨出点锋刃的“刀”，也该见见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