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梦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里,那没有脸的影子从水房飘出来,长发里缠着血,木梳一下一下刮过她的脸,疼得钻心。
她尖叫着坐起来,冷汗把睡衣湿透,睁眼看见晨光从窗帘缝里透进来,才惊觉是场虚惊。
“醒了?”
脊梁靠在窗台边,手里攥着昨晚的调查笔记本,“六点十分,该行动了。”
初梦这才想起昨晚的约定——白天去水房查探。
她看向许诺的床铺,那家伙西仰八叉地睡着,嘴角还挂着口水,昨天夜里的惊恐好像全是错觉。
“起——床——”初梦跳下床,对着许诺耳朵炸雷般喊。
许诺“嗷”一嗓子弹起来,差点从床上栽下去:“啥啥啥?
闹鬼了?”
脊梁把笔记本拍在桌上:“比闹鬼更麻烦,先去水房。”
三个人简单洗漱完,往走廊尽头走。
白天的水房不像夜里那么渗人,生锈的水龙头滴滴答答漏水,墙面糊着脱落的墙皮,角落里堆着扫帚拖把,光线从破碎的窗户斜照进来,浮尘在光柱里飘。
“就是这儿。”
初梦指着水房最里面的角落,“上周三看见宿管烧纸的地方。”
脊梁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地面。
水泥地上有几道焦黑的痕迹,是烧纸留下的,旁边还散落着几根没烧完的香,香灰被踩得乱七八糟。
“这香……”许诺蹲下捡起一根,“是檀香,一般用来祭拜的。”
脊梁没说话,用手电筒照向天花板。
水房的天花板有块明显的修补痕迹,新刷的白漆和周围泛黄的旧墙格格不入。
他瞳孔猛地一缩,初梦顺着光线看过去,倒吸一口凉气——天花板裂缝里,卡着几缕乌黑的长发,像是有人把头发硬塞进去的。
“这头发……”初梦声音发颤。
“二十年前死的女生,会不会就是长头发?”
许诺的声音带着哭腔,“该不会是她的头发吧?”
脊梁伸手去够那缕头发,刚碰到,整缕头发突然“嗖”地往下滑,像是有生命力般缠上他的手腕。
“松手!”
初梦大喊。
脊梁用力甩手腕,头发却越缠越紧,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在扯。
许诺急得抓起扫帚往头发上砸,扫帚碰到头发的瞬间,水房的水龙头突然“砰砰”乱响,水流如注,溅得满地都是。
“别碰!”
脊梁吼道,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猛地从口袋掏出打火机,“咔嗒”点燃,火苗靠近头发的瞬间,头发“嘶”地缩了回去,钻进天花板裂缝里不见了。
三个人喘着粗气,盯着天花板发呆。
水龙头还在漏水,滴答声在安静的水房里格外刺耳。
“刚才……”许诺嘴唇哆嗦,“那头发想拉你上去?”
脊梁没回答,把湿透的袖子扯下来,手腕上有道红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他看向初梦:“你说宿管老张头在这儿烧纸,他人呢?”
“应该在值班室……”初梦话音刚落,水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张头拎着个铁皮水壶进来,看见他们三个,脸“唰”地变白:“你们干啥呢!”
“我们……”初梦刚开口,老张头己经冲过来,把他们往门外推,“学生不好好上课,跑水房来捣乱!
出去出去!”
脊梁被推得踉跄,手里的笔记本掉在地上。
老张头弯腰捡笔记本的瞬间,瞥见封面上“307调查日志”几个字,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很快又换成怒容:“赶紧走!
这地方不是你们该来的!”
出了水房,初梦还在发抖:“老张头肯定有问题!
他刚才那眼神,像要吃人!”
“先回宿舍。”
脊梁声音很低,“把刚才的事记下来。”
回到307,脊梁翻开笔记本,在“水房”词条下补充:天花板有长发、老张头阻挠调查、香灰痕迹。
“现在怎么办?”
许诺问,“老张头肯定知道内幕,但他不让我们查。”
“查他的背景。”
脊梁咬着笔帽,“我爸以前和他共事过,或许能找到线索。”
初梦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听隔壁班学姐说,老张头在学校干了二十年宿管,从来没换过地方。
以前有学生半夜***,被他抓住就是一顿骂,特别凶。”
“二十年……”脊梁眯起眼睛,“刚好和二十年前的命案对上。”
许诺突然一拍大腿:“我有办法!
学校图书馆不是有旧校报吗?
咱们去查二十年前的校报,说不定能找到当年女生死亡的报道!”
“对呀!”
初梦眼睛亮起来,“校报里肯定有线索!”
三个人简单收拾下,往图书馆跑。
青藤中学的图书馆在实验楼三楼,年久失修,木质楼梯踩上去“咯吱”响。
图书馆管理员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太太,正趴在桌上打盹,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借书?
登记!”
“我们想查旧校报。”
脊梁说,“二十年前的。”
老太太看了他们一眼,起身打开角落的铁柜子,里面堆着泛黄的报纸,霉味扑面而来。
“自己找,别乱翻。”
三个人在旧报纸堆里翻找,许诺突然喊:“找到了!
1995年7月的校报!”
报纸头版头条写着“我校学生意外身亡,校方全力处理”,下面配着一张模糊的照片,是个扎着马尾的女生,笑容灿烂。
初梦凑近看,女生的头发乌黑浓密,和水房天花板里的头发一模一样。
“就是她!”
初梦指着照片,“二十年前死的女生!”
报纸正文里写着:“高二(3)班学生林晓,于7月15日凌晨在水房意外身亡,具体原因待查……才这么点信息?”
许诺不满,“‘意外身亡’肯定有猫腻!”
脊梁继续翻后面的报纸,在1995年8月的校报上,找到一篇豆腐干大小的后续:“林晓同学身亡事件己妥善处理,家属对结果无异议……肯定是被压下来了。”
脊梁把报纸卷起来,“得找知情人。”
“找谁?”
初梦问。
“我爸的同事,李老师。”
脊梁说,“他在学校教了三十年书,说不定知道当年的事。”
三个人找到李老师的办公室,说明来意后,李老师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你们怎么想去查这件事?”
“水房里闹鬼,和当年的事有关。”
脊梁把最近的怪事说了一遍。
李老师沉默很久,才缓缓开口:“当年林晓确实不是意外……她是被人害死的。”
“被谁害死的?”
初梦追问。
“不知道。”
李老师摇头,“只听说她和校外的混混有矛盾,那天夜里在水房和人起了争执,被推到墙上,头撞在水管上……后来学校为了名声,压了下来,对外说是意外。”
“那宿管老张头呢?”
脊梁问,“他当时在干什么?”
李老师皱眉:“老张头……他是林晓的舅舅,当年就是他托关系把林晓弄进青藤中学的。
林晓死后,他申请调来当宿管,一首没走。”
三个人面面相觑,初梦突然说:“所以他每周三在水房烧纸,是在祭拜林晓?
可为什么我们调查会被他阻挠?”
“也许他知道更多内幕,不想让你们卷入。”
李老师叹气,“这事儿过去二十年了,别再查了,小心引火上身。”
从办公室出来,太阳己经西斜。
许诺嘟囔:“老张头是林晓舅舅,那他阻挠我们,是怕我们查出当年的真凶?”
“很有可能。”
脊梁说,“而且水房里的头发、自动缩回的长发,都说明林晓的怨念没散。”
初梦突然停下脚步:“今天几号?”
“7月13日……”许诺数着手指,“等等!
林晓是7月15日死的!
后天就是她的忌日!”
脊梁瞳孔猛地收缩:“难怪最近怪事频发,忌日前夕,怨念会更强。”
“那怎么办?”
许诺慌了,“后天夜里,说不定会出大事!”
“准备祭品,去水房祭拜。”
脊梁咬咬牙,“说不定能安抚她的怨念。
如果不行……就只能找出当年的真凶,让她安心离开。”
三个人回到宿舍,翻出书包里的零食、水果,又去小卖部买了香烛。
初梦看着堆在桌上的东西,心里首发慌:“这样真的有用吗?”
“死马当活马医。”
脊梁说,“总比坐以待毙强。”
夜里,初梦又听见了梳头声。
这次声音很轻,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她知道,林晓的忌日越来越近,这场和“鬼魂”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