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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26

录取通知书到手那天,我妈把热汤泼在我脸上。 “你弟落榜了,这学你得让给他。

” 我攥着烫金的姓名栏笑出声。 他们不知道——我早已癌症晚期。 而志愿表上填的,

是他们儿子的身份证号。七月的午后,蝉鸣聒噪得像是要把人的耳膜撕裂。

阳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在蒙尘的饭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块。空气里弥漫着排骨汤油腻的香气,

混合着老旧风扇吱呀转动搅起的灰尘味儿。林晚坐在桌边,

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刚刚到手、还带着一丝油墨气息的录取通知书。

烫金的校名和她的姓名——“林晚”——在有些昏暗的光线下,

依旧折射出一点不容忽视的微光。那光芒浅浅地映在她眼底,

几乎是她这灰暗压抑的十八年人生里,唯一抓在手里的亮色。胸腔里那颗心,跳得有些快,

带着一种久违的、虚浮的喜悦,尽管腹间那熟悉的、阴魂不散的隐痛又开始细细密密地啃噬。

“小晚,别发呆了,快喝汤,专门给你炖的,看你最近脸色差的。

”母亲王亚萍端着一大碗汤从厨房出来,脸上堆着一种近乎刻意的慈爱,放在林晚面前。

汤很满,滚烫的热气蒸腾起来,熏得她眼睛有些发涩。父亲林建国闷头坐在对面,

一口接一口地抽着廉价的卷烟,烟雾缭绕,让他的面容有些模糊。

弟弟林伟则瘫在旁边的破旧沙发上,手指飞快地划着手机屏幕,游戏音效开得震天响,

对这边的一切漠不关心。林晚低下头,看着碗里浮着的油花和葱末,胃里却一阵翻搅。

近几个月,她几乎没什么胃口,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时常袭来的剧痛和莫名的低烧,让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全家人的注意力,

从来不在她身上。“妈,爸,”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甚至带上一点小心翼翼的欣喜,“录取通知书……到了。

”她将那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纸,往桌子中间推了推。王亚萍擦着手走过来,

目光落在通知书上,那烫金的字样让她眼皮跳了跳。她没伸手拿,只是瞥了一眼,

然后视线转向沙发上的儿子,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林建国掐灭了烟头,

浑浊的眼睛看了通知书一眼,又迅速移开,含糊地“嗯”了一声。只有林伟,

像是被惊扰了般,不耐烦地抬起头,恶声恶气地:“吵什么吵!没看见我打游戏呢?

不就是个破大学吗?”客厅里的空气,因他这句话,骤然变得更加粘稠和压抑。

那是一种林晚习以为常的、令人窒息的氛围。王亚萍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重新看向林晚时,

那点刻意堆砌的慈爱已经褪去,换上了一种混合着烦躁、无奈,

最后沉淀为某种坚硬决断的神情。她拉开林晚对面的椅子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像是要进行一场严肃的谈判。“小晚,”她的声音干巴巴的,没什么温度,“有件事,

家里商量了一下。”林晚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摩挲着通知书边缘的手指停了下来。

王亚萍的目光扫过那张纸,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落在林晚脸上,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你弟……他这次没考上。”她顿了顿,观察着林晚的反应,

见她只是低着头,沉默,便继续说了下去,语速加快,

像是在背诵早已打好的腹稿:“你知道的,他是个男孩子,将来要顶门立户的,

没个像样的文凭怎么行?出去打工都让人看不起。”腹部的疼痛似乎加剧了,

像是有根绳子在里面狠狠绞紧。林晚的指尖有些发凉。“你呢,不一样。

”王亚萍的语气变得“推心置腹”,“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是要嫁人的。

找个靠谱的婆家比什么都强。我跟你爸打听过了,村东头老李家的二小子,在城里打工,

人挺老实,家里条件也还行……”“所以呢?”林晚忽然抬起头,打断了母亲的话。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根细针,刺破了这虚伪的平静。

王亚萍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弄得一愣,随即像是被冒犯了一般,眉头拧紧,

声音也拔高了些:“所以?所以这学,你别上了!把名额让给你弟!我们打听过了,

大学录取了也可以不去,或者……总有办法操作的!让你弟用你的名字和录取通知书去!

”终于说出来了。这块一直悬在头顶,摇摇欲坠的巨石,终于狠狠地砸了下来。

砸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嗡鸣。饭桌上陷入一片死寂。连林伟都暂时关掉了游戏音效,

竖着耳朵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讨论的不是他的人生,或者说,

掠夺别人的人生在他看来是天经地义。林建国又点起了一支烟,烟雾后面,

他的脸孔像一尊沉默的、锈蚀的雕像。林晚看着母亲那张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的脸,

看着父亲事不关己的沉默,看着弟弟那理所当然的漠然。胸腔里那股翻滚的情绪,不是愤怒,

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极致的荒谬和冰凉。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出蹩脚的、与自己无关的闹剧。她慢慢地,

慢慢地拿起桌上那张录取通知书。指尖感受着烫金名字那微微凸起的质感。然后,她笑了。

一开始只是肩膀微微耸动,随即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低低的,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在落针可闻的客厅里,显得异常刺耳和诡异。王亚萍被女儿这反常的笑声弄得毛骨悚然,

一股无名火窜起,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你笑什么!疯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林晚,

这事由不得你!家里养你这么大,供你吃供你穿,现在到你回报的时候了!你别不识好歹!

”“养我?”林晚止住笑,抬起眼。她的眼睛很亮,像是蒙着一层水光,

又像是烧着两点幽冷的火苗,“妈,你确定是‘养’我,而不是把我当一根野草,

自生自灭地活着?”她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冰凌坠地。

王亚萍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林晚的鼻子:“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胡说?

”林晚的视线掠过母亲,看向父亲,“爸,你还记得我十岁那年发高烧,

你们带着弟弟去镇上吃酒席,把我一个人锁在家里吗?要不是邻居张奶奶听见动静,

我可能早就烧傻了,或者死了。”林建国的嘴唇嚅动了一下,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的目光又转回王亚萍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妈,

我初中毕业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你说家里没钱,让我去读职高,早点出来打工。

是班主任老师找到家里,说可以申请助学金,你又怕丢人,死活不同意。

后来是我暑假去镇上罐头厂剥了两个月的桃子,手上全是口子,才凑够了学费。

”王亚萍的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词。“还有,

”林晚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却都像是浸透了过往十八年的冰水,滴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吃不下饭,为什么总是肚子疼吗?你们问过一句吗?你们在乎过吗?

”她看着母亲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粗糙、此刻却只写满了算计和恼怒的手,

看着父亲那永远选择沉默和逃避的侧影,看着弟弟那置身事外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表情。

心底最后那一丝微弱的、对亲情或许还存在的幻想,彻底熄灭了。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燃烧殆尽的灰烬。她慢慢站起身,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张录取通知书,

像是攥着自己唯一拥有过,却又即将失去的幻梦。她看着王亚萍,

嘴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声音轻得像耳语,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斩钉截铁的力量:“你们是不是忘了……”她顿了顿,

目光扫过眼前这三张至亲却又无比陌生的脸。“当初高考报名,最后交上去的志愿表,

身份证号那一栏,我填的是谁的号码?”话音落下的瞬间,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王亚萍脸上的愤怒和强势凝固了,像是没听懂,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张着嘴,

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看着林晚。一直事不关己的林伟,猛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

游戏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恐慌的情绪。

连一直沉默抽烟的林建国,也霍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惊疑不定,死死地盯着女儿。

“你……你什么意思?”王亚萍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颤抖。

林晚没有再说话。她只是站在那里,

迎着三双骤然聚焦、充满了震惊、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屋子里只剩下老旧风扇徒劳的吱呀声,

以及那碗排骨汤依旧在散发着、却已然冰冷油腻的热气。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那张薄薄的录取通知书,还被她攥在手里,烫金的“林晚”两个字,

在从窗口斜射进来的、愈发黯淡的光线下,反射出最后一点微弱而诡异的光。

像是一个无声的、残酷的谜底。又像是一场迟到了十八年的、无声宣判。寂静在发酵,

带着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质感。王亚萍的嘴唇哆嗦着,像是离水的鱼,徒劳地开合,

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成一种难看的灰白。

那双刚才还盛满恼怒和强势的眼睛,此刻被巨大的恐慌攫住,瞳孔急剧收缩,

倒映着林晚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脸。“你……你胡说!

”她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破碎的尖叫,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扑到林晚身上,

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你填的是谁的?你说!你给我说清楚!”林晚没有动,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闪烁一下。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母亲失态的样子,

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那目光里,没有胜利的快意,没有报复的畅快,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的荒芜。一直瘫在沙发上的林伟,像被针扎了一样弹起来。

他脸上的漠不关心早已被惊慌取代,几步冲到饭桌前,

一把抓起那张被林晚放在桌上的、属于他的高考准考证复印件副本通常家里会留存,

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身份证号。他的手抖得厉害,纸张在他手里哗哗作响。“妈……妈!

”他抬起头,看向王亚萍,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她是不是……” 他不敢说下去,

一种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林建国也站了起来,

佝偻的背似乎更弯了。他手里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烫到了手指都浑然未觉。

他浑浊的眼睛看看状若疯癫的妻子,又看看惊慌失措的儿子,

最后落在那个仿佛置身事外的女儿身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的寒意,

顺着他的脊椎慢慢爬升。“小晚……”他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你……你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志愿表……身份证号……” 他甚至不敢去细想那个可能性,那太可怕,

足以摧毁这个家表面维持的一切平衡。林晚终于将目光从王亚萍脸上移开,缓缓转向父亲。

她的嘴角,那抹极淡极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些。“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的声音不高,

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交到招生办的那份最终志愿表,身份证号栏,

我填的是林伟的号码。”“嗡”的一声,王亚萍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炸开。她眼前发黑,

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她一把扶住油腻的饭桌边缘,指甲用力到几乎要掐进木头里。

“你……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

“那是你弟弟的前程!是你的亲弟弟啊!”“前程?”林晚重复着这个词,

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她看向林伟,那个被父母捧在手心、寄予厚望的儿子,

此刻正脸色惨白,眼神涣散。“他的前程是前程,我的就不是,对吗?

”她的视线又转回王亚萍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妈,

从你们决定让我把大学名额‘让’给他的那一刻起,不,或许更早,

从你们决定生下他只是为了‘传宗接代’的那一刻起,我的前程,在你们眼里,

就一文不值了,不是吗?”“你放屁!”王亚萍彻底失去了理智,

随手抓起桌上那碗已经半凉的排骨汤,朝着林晚的脸就泼了过去,

“我打死你个黑心肝的白眼狼!你敢害你弟弟!”油腻的汤水夹杂着几块排骨和葱姜,

劈头盖脸地淋下。林晚没有躲。温凉的液体顺着她的头发、脸颊流淌下来,

滴落在她洗得发白的衣襟上,留下污浊的痕迹。一块骨头从她额头滑落,

带来一丝轻微的刺痛。她甚至没有抬手去擦,只是站在那里,任由汤汁滴滴答答地落下,

像一尊被污秽浸透的、绝望的雕塑。她的眼神,穿过模糊的汤水,

依旧平静地看着暴怒的母亲,看着惊慌的弟弟,看着无措的父亲。这狼狈的一刻,

反而像是将她从某种最后的束缚中解脱了出来。林伟看着姐姐这副样子,

心里的恐慌达到了顶点。他冲过来,不是关心姐姐是否被烫伤,而是抓住她的胳膊,

用力摇晃,语无伦次地喊道:“你去改回来!你现在就去招生办说清楚!把名额还给我!

那是我的!我的大学!”林晚被他晃得身体不稳,腹部的剧痛再次袭来,让她额角渗出冷汗。

她用力甩开林伟的手,力道之大,让林伟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还给你?”她看着弟弟,

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毫不掩饰的讥诮,“林伟,你摸摸自己的良心,

就算我把名字让给你,以你那点分数,你能在大学里待几天?你能毕业吗?

那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从来都不是。”这话像一把尖刀,

精准地刺中了林伟最脆弱、最不愿面对的部分。他成绩差,

是被父母用钱和关系勉强塞进高中,高考分数更是惨不忍睹。他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羞愤和恐惧交织,让他几乎要崩溃。“你闭嘴!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嘶声力竭地喊着,却显得那么外强中干。“我害的?

”林晚轻轻重复,然后,她再次笑了。那笑容比刚才更加苍白,也更加破碎,

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绝望。“是啊,是我害的。我害得你们宝贝儿子的美梦做不下去了。

”她抬起手,用袖子慢慢擦去脸上的汤渍,动作缓慢而机械。

她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三张因为震惊、愤怒、恐惧而扭曲的脸,一字一顿地,

说出了那句在她心里盘旋了许久,最终决定不再隐瞒的话:“可是,

你们有没有想过……”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客厅里。

“一个被你们逼到绝路,连命都不想要了的人……”她停顿了一下,

看着父母和弟弟眼中骤然放大的惊恐。“还会在乎,你们口口声声说的,

‘亲弟弟的前程’吗?”命……都不想要了?王亚萍摇晃的身体彻底僵住,

抓握着桌沿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她看着女儿,看着那张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

看着那双曾经清澈、此刻却只剩下空洞和决绝的眼睛。

一种比得知志愿被篡改更深、更冷的恐惧,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林建国手里的烟头终于掉在了地上,溅起几点火星。他张着嘴,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堵住的声音,脸上的皱纹在这一刻深刻得像是刀刻一般。

林伟也停止了无能的狂怒,呆呆地看着姐姐,大脑一片空白。命都不要了?什么意思?

她……她怎么了?屋子里,只剩下林晚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在弥漫着排骨汤油腻气味和香烟烟雾的空气里,轻轻回荡。“你们不是一直嫌我碍事,

嫌我多余吗?”她看着他们,眼神像是穿透了他们,望向了某个更远、更黑暗的地方。

“很快,就不会了。”她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转身,拖着沉重而疼痛的身体,一步一步,

走向那间属于她的、狭窄潮湿的储藏间。脚步虚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走向终点的决然。

身后,是死一样的寂静。以及,那碗被打翻的、逐渐冰冷的排骨汤,

在地上蜿蜒开的一片狼藉。王亚萍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软软地瘫坐在椅子上,

目光呆滞地望着女儿消失的门口。林建国佝偻着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林伟看看父母,又看看那紧闭的房门,巨大的恐慌和茫然将他淹没。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录取通知书,

还孤零零地躺在油腻的饭桌上。烫金的“林晚”两个字,

在从窗口斜射进来的、最后的夕阳光线下,反射出冰冷而讽刺的光。那光,

像是在无声地燃烧。又像是在为他们所有人,奏响一支提前到来的、凄凉的挽歌。

林晚关上那扇薄薄的、几乎不隔音的房门,

将外面死寂的、却又仿佛充斥着无声尖叫的空气隔绝开来。身体顺着门板滑落,

最终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腹部的绞痛在这一刻汹涌袭来,

像有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腹腔里反复剐蹭,她蜷缩起身体,额头抵着膝盖,

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没有痛哼出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外面,短暂的死寂之后,

是王亚萍骤然爆发的、带着哭腔的咒骂和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刺耳声响。

林伟惊慌失措的追问声,林建国沉闷的、试图阻止却又无力的呵斥……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

透过门缝钻进来,模糊又清晰,像一场荒诞剧的背景音。都与她无关了。她艰难地抬起头,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昏暗的天光,摸索着从床垫底下那个隐秘的缝隙里,

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牛皮纸文件袋。袋子很轻,里面只装着几张纸,却仿佛有千钧重。

她颤抖着手指,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最上面是一张诊断证明。市第一人民医院。

姓名:林晚。诊断结果:胰腺癌晚期,伴肝转移。

下面是一连串触目惊心的医学术语和冰冷的数字。确诊日期,就在高考前一个月。

当时医生拿着报告,看着眼前这个过分年轻却异常平静的女孩,

语气充满了惋惜和沉重:“小姑娘,你家人在外面吗?这个情况……需要立刻住院治疗,

需要家属签字……”她摇了摇头,接过报告,只说了一句:“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生命留给她的时间,已经可以用倒计时来计算。

知道了她拼尽全力想要抓住的那点微光——大学,未来——终究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知道了她在这个家里,直到最后,

也依然是一个不被在意的、可以随时被牺牲的“多余的人”。也好。

她当时甚至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这样,就不用再面对父母永无止境的索取和偏袒,

不用再活在被比较、被忽视的阴影里。死亡对她而言,与其说是恐惧,

不如说是一种彻底的解脱。只是,在彻底解脱之前,她心里还堵着一口气。

一口十八年来积压的、名为“不甘”的浊气。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要像野草一样自生自灭?

凭什么所有的资源和关爱都要倾斜给那个不学无术的弟弟?

凭什么她连最后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要被冠以“亲情”的名义夺走?所以,

在提交高考志愿的最后一个小时,她在网吧那台破旧的电脑前,沉默地,

将身份证号码的那一栏,原本属于自己的数字,一个一个删除,然后,敲下了林伟的。

那一刻,她的手很稳,心也很冷。她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是报复,是控诉,

还是仅仅是想在自己短暂生命的尾声,

制造一场足够震撼、足以让那三个人永远记住的……风暴?现在,风暴来了。而她,

这个制造风暴的人,却只觉得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外面,

王亚萍的哭骂声变成了某种绝望的哀嚎,伴随着对林建国的捶打:“都是你!都是你没用!

连个丫头片子都管不住!现在怎么办?小伟的前程毁了!全毁了!你去!你去让她改回来!

她去死可以,但不能拉着我儿子垫背啊!”林建国似乎吼了句什么,声音沉闷而暴躁。

林伟则在反复尖叫:“我不要坐牢!妈!爸!我不能用她的身份去上学!那是冒名顶替!

是犯法的!会被抓起来的!我完了!我彻底完了!”犯法。冒名顶替。这些词像冰冷的针,

刺穿着门外每一个人的神经。是啊,他们终于想到了这一层。不仅仅是一场空欢喜,

不仅仅是美梦破碎,更是可能触及法律红线的、无法挽回的灾难。林伟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