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岁生日,我选择回老家。奶奶从布兜里掏出红绸包,里面是只银镯子,递来前,
她先往弟弟手腕上比了比,弧度刚好卡着他的骨头。“婷婷试试,不合适再给小宇。
”果然我刚套到指节就卡壳,弟弟一把抢过,“噌”地滑进腕间,晃着冲我挑眉。
妈妈凑过来拍我肩:“反正都是咱家的,多大点事。”“这是我的生日礼物,凭什么?
”我攥着红绸,指节捏得发白。奶奶拉我胳膊:“女孩子大方点,你都工作了还缺这个?
”表婶嗑着瓜子补刀:“现在让着他,以后他帮衬你!”银镯子在太阳下反光,刺得我眼疼,
原来它从来不是给我的。我转身摸出手机,退掉昨天订的几只限定金镯。屋里还在劝,
我把断亲书压在茶几上,抬脚就走。……1“你看这孩子气性真大,说你两句转头就想走,
你奶奶多惦记你啊!”妈妈的声音追出来,带着怨怼。奶奶也拔高了声量,
显得自己开明又委屈:“哎呀,孩子想要,回头我给你补一个金的!多大点事值得闹成这样。
”这话听得我脚步顿住。去年年底全家出去旅游,机票酒店都是我刷的卡,
提前半个月就订好了带阳台的房间,想着让奶奶也看看海。结果出发前一天,
我发消息问妈妈要不要带晕车药,她才漫不经心地说:“我们昨天就走了,怕你上班忙,
没叫你。”我握着手机在公司茶水间发抖,追问为什么。妈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
理直气壮:“带你干啥?你一个姑娘家,跟我们凑啥热闹?我们带小宇去是让他见见世面,
以后好有出息。”“钱都是我出的,凭什么不带我?”我咬着嘴唇,血腥味漫上来。
“你那点钱给家里用,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怎么还计较带不带你。”妈妈说完,
听筒里传来爸爸和弟弟的笑声,还有海浪拍沙滩的声音,那是我从来没听过的,
属于三亚的声音。奶奶又凑过来补刀:“就是,女孩子在家看看书、做做饭多好,
出去跑一趟又累又花钱,我们是心疼你工作累,完了还要跟着我们跑前跑后,不是故意不带。
”我挂了电话,靠在茶水间的冷瓷砖上。亲密付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弹出来,
都是弟弟买零食、玩具的扣款通知,我盯着“扣款成功”四个字,手指哆嗦着关了亲密付。
晚上妈妈的电话准时炸过来,劈头盖脸就是骂:“许婷你胆子大了,不就花你几个钱吗?
这就受不了了?我和你爸把你养大花了多少钱都还没跟你算账,你在这儿小气上了!
赶紧打开,你弟弟要买玩具水枪,我卡里没钱了!”“妈,不是心疼我工作累吗?
”我刚加完班,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我每天加班到十一二点,
眼睛都快瞎了,你们就不能体谅我一下?”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了。我站在路边,
看着远处写字楼的灯一盏盏灭,肚子饿得咕咕叫,想点份外卖,老板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婷婷啊,你妈妈的电话打到我这里了,”老板的声音很无奈,“说你不孝顺,
家里用钱你不肯给。我也不想干涉你的家事,但她总打公司电话影响不好,我已经拉黑了,
你尽快处理吧。”我攥着手机,指节泛白:“是,谢谢老板。
”这场闹剧最终以我的妥协告终,我重新打开了亲密付,
看着弟弟一次性刷走两千块买游戏机,心里像被灌了铅。一个星期后他们回来了,
行李袋鼓鼓囊囊,却没给我带任何东西。直到弟弟凑过来炫耀,
我才看见他脖子上挂着条金项链,表弟的脖子上也有一条,款式一模一样。我没说话,
只是盯着那两条项链看,爸爸赶紧把弟弟拉到身后,妈妈低头整理行李,奶奶假装咳嗽,
每个人都心虚地避开我的视线。第二天早上,我在门前看到个首饰盒子,
金色的丝带系得整整齐齐。我心里一动,以为他们还是惦记我的,拆开一看,
果然是条金项链,金灿灿的晃眼睛。我赶紧戴在脖子上,匆匆出门,今天和朋友约了游泳,
得快点过去。游泳馆里,我做完热身准备下水,朋友突然拽住我的胳膊,
声音压得很低:“婷婷,你这金项链哪儿买的?”“家里人给的,怎么了?
”我笑着摸了摸项链。朋友的表情瞬间变了,
抓着项链的链子仔细看:“你家里人是不是被骗了?这项链是假的!我们家之前就上过当,
你看这重量,还有这成色,就是表面喷了层漆,一沾水就掉!”我整个人都僵了,
不信邪地把项链拽下来,扔进旁边的泳池里。“哗啦”一声,
那条“金灿灿”的项链没沉下去,反而漂了起来,漆皮在水里泡开一点,露出发白的塑料芯。
周围几个游泳的人都看了过来,有人还吹了声口哨,我站在岸边,手脚冰凉,像个小丑。
朋友赶紧把项链捞上来,塞给我纸巾:“别难过,现在去报警还来得及。”我摇了摇头,
把项链塞进包里,不是报不报警的事,是我心里那点仅存的期待,彻底碎了。
没想到这次回来,奶奶又要故技重施。2我看着她手里的银镯子,突然笑了:“不用了,
假的金项链我已经有一条了,银镯子就留给弟弟吧,省得浪费。”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表婶嗑瓜子的手停在半空,奶奶的脸涨成了紫红色,妈妈也愣住了。其实我这次回来,
根本不是为了过生日。前几天同事看新闻,说我们老家的地要拆迁,户口上有我的名字,
我回来是为了拿走属于我的拆迁款。这件事,他们没人跟我说过,若不是我偶然听见,
恐怕要被蒙在鼓里。今年我升了主管,工资翻了倍,其实不差那点拆迁款,但我必须拿回来,
那是属于我的东西,凭什么让他们拿去给弟弟当彩礼?我从小就知道这个家偏心弟弟。
妈妈生他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差点没保住命,弟弟又是早产儿,全家人都把他当成宝贝疙瘩。
我懂事得早,五岁就会给弟弟换纸尿裤,七岁就会给他冲奶粉。有一次他喝奶呛到了,
我慌得不行,赶紧跑去厨房装点水给他喝。我年纪小,没做过家务,不知道杯子要消毒,
却还是认真地用洗洁精洗了三遍。结果妈妈进来看到,一把抢过杯子摔在地上,
碎片溅到我的脚背上,***辣地疼。她指着我的鼻子骂:“许婷!你想毒死你亲弟弟吗?
黑心肝的赔钱货!”我哭着辩解,说我洗过杯子了,她却根本不听。几个月后去奶奶家,
奶奶还在暗戳戳地说:“女孩子家心思就是歹毒,还好小宇没事,不然你怎么赔得起?
”直到过年发压岁钱,我和弟弟对着奶奶磕完头,奶奶笑眯眯地掏出两个红包:“呐,
一人一个,一样厚,都不许抢。”我接过红包,心里偷偷盘算着要买什么新文具,
那是我盼了一整年的礼物。晚上回到房间,我小心翼翼地拆开红包,
里面是十张皱巴巴的紫色纸币,边角都磨得毛糙,像是刚从超市的收银机里换出来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妈妈的笑声。我趴在门缝上看,
只见妈妈把弟弟抱在怀里,拆开他的红包,抽出五张崭新的红票票,对着灯光照了照:“呦,
还是连号的!你奶奶真疼你,知道你想要变形金刚,刚好够买!”弟弟欢呼着扑进妈妈怀里,
妈妈笑着捏他的脸,爸爸在旁边附和:“咱们小宇就是有福气。”那个画面,我记了十几年,
每次想起来,心里都像被针扎。奶奶从小就偏心弟弟。我出生的时候,奶奶说自己身体不适,
躲在老家不肯来,是妈妈一个人熬夜带我;弟弟出生的时候,奶奶连夜赶过来,
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连换尿布都要亲自来,生怕别人弄疼了她的宝贝孙子。
有一次妈妈做好了饭,让我给奶奶送过去,弟弟也在奶奶家。我提着滚烫的饭盒,
手指被烫得发红,刚走进院子,就看见弟弟小跑着进屋,奶奶在灶台前忙活。“婷婷来了?
刚好,一起吃点。”奶奶从锅里拿出个水煮蛋,塞到我手里,蛋壳还热乎着。就在这时,
屋里突然传来弟弟的哭嚎声,我和奶奶赶紧冲进去。地上躺着个鸡腿,油洒了一地,
弟弟坐在地上,裤子口袋翻出来,沾着厚厚的油星子。我瞬间就明白了。
奶奶果然没让我失望,她把弟弟抱起来,拍着他的背哄:“不哭不哭,是姐姐不好,
没看好你,回头奶奶再给你煮一个。”我攥着手里的水煮蛋,蛋壳的温度烫得我手心发疼,
却没敢说一句话。后来我问奶奶,为什么总是偏心弟弟。奶奶坐在门槛上,
晒着太阳说:“不是奶奶偏心,是你没赶上好时候。你出生的时候家里穷,
没什么条件对你好;小宇出生的时候,家里条件好了,自然要多疼他点。
”我信了这句话很多年,直到我上了初中。3我和弟弟的生日只差一天,妈妈却说为了省钱,
只在弟弟生日那天一起过。蛋糕是弟弟选的奥特曼款式,蜡烛是弟弟吹的,
每次我双手合十刚要许愿,弟弟就会“呼”地一下把蜡烛吹灭,
然后爸爸、妈妈、奶奶一起鼓掌,欢快地庆祝。我不满地说:“我还没许愿呢。
”妈妈却皱着眉:“许啥愿?两个孩子一起过,买两个蛋糕多浪费钱。小宇是男孩,
让他吹蜡烛吉利。你的愿望在心里说说不也一样?当姐姐的,别揪着这点小事不放,
显得小气。”爸爸也在旁边帮腔:“就是,你妈知道你想过生日,这不蛋糕也让你吃了吗?
跟弟弟计较这个干啥?一家人哪分这么清?”我看着他们三个围着弟弟笑,
手里的蛋糕突然变得索然无味。弟弟上初中那三年,妈妈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起来给他做早饭,
煎蛋、牛奶、三明治,换着花样来;我上初中的时候,妈妈让我吃学校的食堂。
农村初中的食堂有多差,只有我知道。每天早上都是馒头配咸菜,咸菜是用盐水泡的,
又咸又涩;中午的米饭是夹生的,晚上就把中午剩的米饭做成粥,
粥里还飘着刷锅残留的丝瓜瓤,中午剩的菜晚上接着热,油星子都凝在上面。
那时候我爸我妈所有的心思,都在他们的宝贝儿子身上,没人问过我食堂的饭好不好吃,
没人问过我冷不冷。我初中、高中整整六年,都在学校住宿,
每个月只能回家一次;而弟弟上初中的时候,妈妈专门给他办了走读,每天接送。
等我考上大学,爸妈带我去买手机,挑来挑去,
选了个一千五百块不到的国产机;弟弟成绩烂得一塌糊涂,连高中都没考上,
爸妈却笑着跟他说:“没事,等你中考完,一万五以内的手机随便挑,你想要哪个就买哪个。
”我忍不住问妈妈:“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妈妈头也没抬:“你别跟小宇比,他成绩不好,
买个好手机让他开心开心,说不定还能好好学。你成绩好,不用这些东西也能学好。
妈这是为你好,怕你分心。”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像个外人,这个家的一切,
都跟我没关系。可我曾经那么心疼妈妈。奶奶生病住院的时候,
几个姑姑和叔叔商量轮流照顾,奶奶却躺在病床上说:“男的都是赚钱养家的,
哪里做得来这种照顾人的细活?还是女人心细,你们几个姑娘来吧。”轮到我们家的时候,
妈妈说她要上班,没时间。我体谅她又要赚钱又要照顾家人,主动说:“妈,我来吧,
反正我没什么事。”那整整一周,都是我一个人在医院照顾奶奶。奶奶生病的时候特别挑剔,
每小时都要叫我一次,一会儿说灯太亮睡不着,一会儿说太黑害怕,
躺在病床上哭嚎一会儿要喝温水,一会儿要吃热粥,粥还得是刚煮好的,凉一点都不行。
她还必须用热乎的毛巾擦***,一条毛巾只能用一次,多擦一下都嫌脏。我尽心尽力地照顾,
生怕哪里做得不好,让家里落下闲话。可奶奶却变本加厉,有一次我给她端尿盆,
她突然把包浆的***甩在我头上,***上的味道呛得我差点吐出来。“拿去洗了,
要用开水烫,不然有细菌。”奶奶躺在病床上,语气理所当然。我攥着满是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