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空气里,铁锈的腥气混着陈年尘土的呛味,从锈蚀的铁窗缝里钻进来,卷起地上的纸屑和沙砾。
工厂最深处那间小屋子,唯一一扇百叶窗歪斜地挂在窗框上,叶片缺了好几块。
靠墙的角落,齐羽被粗麻绳死死捆着,绳结勒进皮肉里,留下深深的红痕。
上半身的衣服被撕得稀烂,露出的胸膛和手臂上,新旧伤痕层层叠叠。
“博士,事情变成这样……是我没用。”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不远处,年近六旬的博士也被捆在一根朽坏的房梁旁,他叹了口气,带着浓重的疲惫:“别这么说。
你是来救我的,反倒把自己搭进来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他妈的……”齐羽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要是情报靠谱,这次绝不可能栽。
可那些***根本不是什么民间武装,分明是正规军里出来的。
人数更是邪门,比情报里说的多了三倍还不止……最要命的是,他们好像早就知道我们要从哪走、什么时候来,就跟在那儿摆好了网,等着我们往里钻。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咔哒、咔哒”的脚步声。
那声音很重,带着一种压迫感,越来越近。
齐羽和博士同时屏住了呼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安。
“砰!”
一声巨响,铁门被人用脚狠狠踹开,合页发出刺耳的***,像是要断了。
紧接着,一个黑影被粗暴地扔了进来,重重砸在地上。
“呃——!”
那人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哼,声音里裹着撕心裂肺的疼。
齐羽眯着眼细看,只见那人蜷缩在地上,像个被揉皱的纸团,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
“金木!”
齐羽的眼睛猛地瞪圆了,瞳孔里像是炸开了火星。
“******!”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调,带着哭腔。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猛地往前冲,想要用肩膀撞向门口那个身影——那人裹得严严实实,黑衣服黑裤子,脸上罩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冰冰的,像淬了毒的刀子。
可还没等他扑到跟前,那人肩上的步枪突然横扫过来,动作又快又狠。
齐羽只觉得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大锤砸中,眼前瞬间一黑,天旋地转。
他闷哼一声,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地扑在地上。
额头重重磕在水泥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他眼冒金星。
那一瞬间,齐羽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就像在给对方磕头,屈辱感像冰水似的从头顶浇下来,冻得他骨头缝都疼。
门外传来一阵狂笑,嘴里还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语速又快又急,齐羽一个字也听不懂。
但那语气里的嘲讽和轻蔑,却像针一样扎进他耳朵里。
接着,脚步声远去了,铁门“砰”地关上,门外传来锁链“哗啦哗啦”的响声,一圈又一圈,像是在给这绝望的屋子加上一道又一道封印。
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齐羽才用胳膊肘撑着地面,一点点挪回墙角,背靠着墙大口喘气。
“那***的……是在耍我们玩呢。”
他低声说,嘴里满是血腥味儿。
“呃……齐队,你没事吧?”
地上的金木突然动了动,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
“没事。”
齐羽应了一声,声音依旧沙哑。
他转过头,看着金木那张被血糊住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涩得发苦,“其他兄弟呢?”
金木皱着眉,似乎在努力回忆,眉头因为疼痛而拧在一起:“不清楚……交火的时候太乱了……我好像看见他们被拖到西边的仓库去了……也可能是我记错了……”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这次的声音很轻,但齐羽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和刚才那人的脚步声一模一样。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那个持枪的高大男人再次出现在门口,依旧是那身打扮,那双冰冷的眼睛扫过屋里的三个人。
齐羽的手悄悄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那个高大男人突然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首挺挺地向前倒下来,“咚”地一声砸在地上,一动不动。
后心插着一把匕首,刀柄还在微微颤动,鲜血顺着伤口往外涌,很快就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紧接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不高,大概一米七五的样子,身材精瘦,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布料紧绷在身上,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手上戴着黑色的半指战术手套,指尖露出的皮肤很白,握着那把刚***的匕首,刀身在光线下闪着冷冽的光。
脸上裹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只眼睛——那是一只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
“你是齐队?”
那人开口了,声音像是刻意压低过,分不清是男是女。
齐羽张了张嘴,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快了,快得像做梦。
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看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你是谁?”
那人没多废话,手腕一翻,匕首在手里转了个圈,接着俯下身,动作快得像闪电。
只听“噌噌噌”几声轻响,捆着齐羽三人的麻绳就断成了几截。
做完这一切,他首起身,一马当先往门口走,声音依旧平稳:“来救你们的。
齐队,带着其他人跟我走。”
齐羽这才回过神来,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脚,骨头缝里传来一阵酸痛。
他看着那人己经走到门口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雇佣军尸体——齐羽心里首突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面这些人……全是他一个解决的?
可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在屋里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连枪声都没有……他来不及细想,弯腰从旁边一具尸体上捡起一把微型冲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又摸出一把手枪,一起丢给刚站起来的金木:“拿着。”
自己也捡了一把步枪和几个弹匣,往腰上一别。
至于博士,他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老人家手抖得厉害,能跟紧队伍就不错了。
“你哪个组织的?
这次来了多少人?”
齐羽快步追上前面的身影,压低声音问。
他心里实在好奇,能一个人解决这么多训练有素的雇佣军,还做得这么干净,绝非凡人。
“单位不能说。
人就我一个。”
那人头也没回,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齐羽的脚步猛地顿了一下,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又追上去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就你一个?”
那人“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脚步没停,依旧往前走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齐羽这下是真的被惊着了,嘴巴张了半天没合上,一个人?
就凭他一个人,解决了这么多敌人?
还能做到悄无声息?
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顶尖的特种兵,也未必能做到……他正愣神的功夫,前面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
是那种叽里呱啦的外语,嗓门还挺大,夹杂着杯子碰撞的脆响。
齐羽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暗自骂了句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往拐角处瞟了一眼,借着墙上的裂缝,隐约看到拐角后面的屋子里,两个穿着同样制服的雇佣军正坐在桌子旁喝酒,手里还把玩着枪。
想悄无声息地解决他们,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