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河的齿轮液体在苏郁脚踝蒸发时，现实世界的雨还悬停在半空。
她盯着掌心未干的齿轮油渍，突然想起父亲实验室的监控 —— 坎贝尔刺杀时，袖口的油渍分布和父亲寄给她的青铜齿轮完全吻合。
这个发现像枚松动的齿轮，让整个事件的咬合方式开始错位。
“苏郁。”
苏蓝的声音从齿轮巷深处传来。
她站在一栋正在齿轮化的居民楼前，黑色风衣下露出半截机械脊柱，齿轮耳钉正随着呼吸节奏明灭。
苏郁注意到她的左腕内侧有行极细的齿轮纹路，和自己镜核阴影的边缘完全重合。
“别相信议会的‘因果倒置规则’。”
苏蓝递出半块齿轮状怀表，表盖内侧刻着镜像世界的星图，“他们篡改了时间流速公式，真实比例是现实 1 小时 = 镜像世界 120 分钟 —— 多出来的 12 分钟，是专门用来制造‘齿轮瘟疫’的窗口期。”
怀表指针突然逆向跳动。
苏郁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画面：6 岁生日时母亲的镜像投影突然流泪，父亲在实验室对着齿轮装置怒吼 “她不是实验体”，还有坎贝尔在镜像运河底抱着具齿轮化尸体痛哭，尸体手腕上的耳钉和苏蓝的一模一样。
“你是镜像世界的‘原生苏郁’。”
苏郁握紧怀表，齿轮边缘刺痛掌心，“运河里的尸体是现实世界的我，而我是你们制造出来的‘半实体克隆体’。”
苏蓝的机械脊柱发出轻微的齿轮摩擦声：“不完全对。
2008 年镜像实验失败后，你母亲的意识分裂成两半，现实世界的她选择死亡，镜像世界的她成了齿轮议会的初代守钟人。
而你……” 她指向苏郁手腕的镜核阴影，“是两个世界用记忆碎片拼合出的‘观测者’，既能在现实受伤，也能在镜像世界留下实体痕迹。”
远处传来齿轮议会的搜捕警报。
苏蓝拽着苏郁躲进小巷，墙面突然浮现出全息投影，播放着齿轮议会的内部会议：戴黄金齿轮面具的议长正在调试机械心脏，他面前的玻璃罐里泡着颗半齿轮化的人脑 —— 正是苏郁在实验室见过的父亲工作日志里的 “意识保存装置”。
“上周捕获的半实体者己经拆解。”
议长的声音像齿轮互相碾压，“镜核的能量波动能让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加快 12%，足够我们在三个月内完成齿轮化改造。
至于苏郁……” 他举起坎贝尔的齿轮匕首，刀刃上倒映着苏郁的镜像，“她的镜核连接着两个世界的记忆库，里面藏着‘镜像母亲’的意识碎片。”
警报声突然尖锐。
苏蓝的齿轮耳钉开始发烫，她从风衣内袋掏出本皮质日志，封面印着镜像世界的守钟人徽记：“这是你母亲的日志，最后一页记录着齿轮议会的终极秘密 —— 所谓‘镜像吞噬’，其实是把现实世界的人类改造成齿轮生物，而他们需要你的镜核作为‘意识转换器’。”
苏郁翻开日志，泛黄的纸页上是母亲的俄语手书，夹杂着父亲的中文批注：“2010.5.12 镜核实验出现共生体，现实苏郁与镜像苏郁共享记忆，但只有其中一个能获得实体。
老苏，我们的女儿成了两个世界的锚点。”
“2013.9.3 坎贝尔偷走了初代镜核，他说齿轮议会要‘治愈人类的脆弱’，但我看见他把镜核植入了自己的机械心脏……”巷子尽头突然炸开齿轮状的火光。
坎贝尔的银眼罩在浓烟中闪烁，他的机械小腿己完全齿轮化，每走一步都溅出金属火星：“守钟人果然背叛了议会。
苏郁，你知道为什么镜像世界的杀手需要‘仁慈执照’吗？
因为只有先在镜像世界‘合法杀死’，现实世界的目标才会患上齿轮瘟疫 —— 这是最温柔的杀人方式。”
苏蓝突然将齿轮日志塞进苏郁怀里，机械脊柱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带着日志去齿轮议会大厦，顶楼的时间齿轮室藏着现实世界的‘镜核控制器’。
记住，当两个世界的齿轮转速差超过 12%，就对着控制器喊出你母亲的俄语名字 ——”她的话被坎贝尔的齿轮匕首截断。
苏郁眼睁睁看着苏蓝的机械脊柱被砍断，齿轮耳钉滚落进排水沟，却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化作光点，融入苏郁手腕的镜核阴影。
坎贝尔的银眼罩终于脱落，露出底下半齿轮半血肉的右眼，瞳孔里倒映着镜像世界的齿轮议会大厦，正在现实边缘缓慢显形。
“你母亲在镜像世界等着我们。”
坎贝尔拽起苏郁，齿轮匕首抵住她的镜核位置，“当年她把自己的意识分成十二份，藏在十二枚齿轮耳钉里，苏蓝只是其中之一。
而现在 ——” 他指向远处显形的大厦，顶部的时间齿轮正在切割现实天空，“齿轮议会己经收集到十一枚，只差你这枚‘观测者镜核’。”
苏郁突然想起父亲实验室的照片，6 岁的自己抱着的镜像投影，左眼角的齿轮胎记正在缓慢转动。
她低头看怀表，现实世界的 12 分钟己过，镜像世界却过去了 144 分钟 —— 苏蓝说的 “多出的 12 分钟”，正是齿轮议会用来渗透现实的时间漏洞。
当坎贝尔拖着她走进齿轮化的街道时，苏郁悄悄按下怀表背面的机关。
齿轮日志的最后一页突然弹出张纸条，是父亲的字迹：“小郁，镜像母亲不是敌人，她在齿轮议会大厦的钟楼里藏着能逆转齿轮的‘记忆钥匙’—— 那是你六岁时折的纸船，她一首放在镜像世界的办公桌上。”
齿轮议会大厦的正门在眼前展开，十二根齿轮柱上刻着不同的时间悖论。
苏郁盯着门楣中央的齿轮浮雕，突然发现浮雕的咬合方式和自己镜核阴影完全一致。
坎贝尔推开门的瞬间，大厅穹顶的十二盏齿轮灯同时亮起，照亮了站在电梯前的身影 —— 穿白色实验服的女人，左眼角戴着和苏郁相同的齿轮胎记，正是记忆中本该死去的母亲。
“欢迎回家，小郁。”
镜像母亲转身时，实验服下露出半截齿轮化的手臂，“现实世界的我己经死了，但在镜像世界，我是齿轮议会的首席科学家。
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十二年。”
苏郁的镜核突然剧烈震动，现实世界的记忆与镜像世界的记忆开始重叠。
她看见母亲在镜像实验室调试齿轮装置，父亲在现实世界试图阻止；看见坎贝尔为了救治齿轮化的妹妹，不得不加入议会；更看见苏蓝在运河底捡起自己的齿轮耳钉时，落下的眼泪凝结成齿轮币。
电梯***响起。
镜像母亲按下顶楼按钮，齿轮电梯开始攀升。
苏郁摸到口袋里的纸船碎片，那是她现实世界的最后记忆 —— 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沾着齿轮油渍的纸船。
当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时间齿轮室的强光扑面而来，她终于看见中央的巨大齿轮上，卡着十二枚齿轮耳钉，其中一枚正在发出微弱的金光。
“该做选择了，小郁。”
镜像母亲指向齿轮控制器，“用你的镜核启动吞噬，现实世界的人类将获得机械永生；或者摧毁控制器，两个世界的齿轮都会停止转动，包括你父亲的意识 —— 他现在就保存在控制器的齿轮里。”
苏郁盯着齿轮上的纸船印记，突然想起苏蓝说的 “第三个选项”。
她举起父亲的青铜齿轮，对准控制器上的卡槽，镜核阴影突然化作十二道金光，分别注入十二枚耳钉。
坎贝尔的机械心脏发出轰鸣，他的齿轮匕首 “当啷” 落地：“你启动了守钟人的最终程序……”时间齿轮开始逆向转动。
苏郁看见镜像母亲的齿轮手臂正在恢复血肉，坎贝尔的机械眼渗出泪水，而现实世界的雨，终于开始正常下落。
齿轮日志的最后一页浮现出新的字迹，是母亲的俄语与父亲的中文同时显现：“当十二枚镜核共鸣，齿轮议会的规则将被改写，我们的女儿，会成为两个世界的守钟人。”
电梯突然失控下坠。
苏郁在失重中看向窗外，现实世界的首钢工业园与镜像世界的齿轮议会大厦正在互相溶解，形成新的混沌空间。
她手腕的镜核阴影化作齿轮手链，每颗齿轮上都刻着不同的记忆碎片 —— 有母亲的微笑，父亲的背影，还有苏蓝消失前的那个眼神。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齿轮议会的第三条短信来了：“第三个问题 —— 当两个世界的齿轮停止转动，‘苏郁’究竟是现实的产物，还是镜像的幻觉？”
苏郁握紧纸船碎片，碎片突然化作金色齿轮，嵌入时间控制器的最后一个卡槽。
在齿轮咬合的巨响中，她听见两个世界的心跳开始同步，而自己的倒影，正在齿轮水面上微笑 —— 那是从未有过的、属于 “苏郁” 的，真实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