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渺,我们还能回去吗?”
魏婴毫无形象可言的瘫靠在一旁,撑着脑袋,看着殿中的某处。
这个问题宫渺徵刚醒来的时候也想过。
那边有姑苏蓝氏,有叔父、大哥、二哥、鸣蛇,有云梦江氏,有阿兄、小如兰,有小阿苑,还有......有太多太多放不下的人。
“会的,我会回去。”
不是能回去,而是会回去。
哪怕那边的世界一团糟,她也还是会回去。
“你呢,还想回去吗?”
那边的世界太过糟糕,他还想回去吗?
在不夜天时,江厌离和蓝渺的死让他没了求生的念头,万念俱灰下,他选择跃下悬崖。
他本该死无全尸,可那个说要护他一辈子的人没有食言,己经神形俱灭的她将他带回了“家”。
魏婴沉默,他用手臂掩去自己的双眼,闷闷地回答,“我不知道。”
宫渺徵轻笑,这个答案在她意料之中。
两人相识十余载,从小一起长大,性格相仿的他们最是了解彼此。
“不知道”的意思,就是还想回去。
那边再糟糕,也同样有他魏婴放不下的人。
“魏婴,你没有错,无需自责。”
你不需要为阿姐的死,为我的死自责。
那些自诩正道的人士一定是对的?
非也!
那些被传是邪魔歪道的人就一定十恶不赦?
非也!
世间黑白,孰正?
孰邪?
谁都无法解释出个所以然,也没有绝对的黑白正邪。
人心呐,是最难测的东西。
“魏婴,你没有错,无需自责”,这是魏婴第二次听到了,隐藏在手臂下的眼睛通红,眼泪占据了眼眶。
自始至终,蓝知意相信着魏无羡。
无论何时,蓝渺都在护着魏婴。
“小阿渺,痛吗?”
魏婴问的是,她在消散时,痛不痛。
哽咽的声音落入宫渺徵的耳中,让她的动作一顿,随即她摇了摇头,“不痛。”
是真的不痛,因为那时,她的身体己经没有了知觉。
她拿不起剑,不然,阿姐也不会……这样的回答并没有让魏婴好受些,反而更加自责,“你从来就报喜不报忧。”
报喜不报忧?
谁?
她吗?
宫渺徵好笑,“咱俩彼此。”
论起来,这话更适合魏婴。
关于金丹的那件事,能很好的证明他更适合这句话。
每每想起这件事,宫渺徵的心中都五味杂陈。
怨气入体,九死一生,毁人身体,损人心性,是一步险之又险的棋。
只不过那时也没有办法,魏婴没了金丹,又被丢入乱葬岗,要想再登顶峰,只能出此下策。
这是一条不归路,也是当时的无奈选择。
殿中再次归于平静,唯有宫远徵清浅的呼吸声有规律地响起。
吱呀~大殿的门被打开,一股清香飘满了整个屋子。
方才为宫远徵开门的男子走了进来,向宫渺徵行了一礼后,轻声说道,“主子,十六人己到齐。”
宫渺徵沉睡后,隐宫自此闭宫。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俨然形成了一个独立的方寸之地。
那十六人是隐宫的主要组成部分,西位长老、西位掌事嬷嬷、西大侍卫以及西大侍女。
今时不同往日,隐宫宫主醒了,他们十六人也会根据宫主需要来行事。
隐宫和徵宫密不可分,他们的事务得重新划分。
枕在腿上的宫远徵睡得正熟,没有安全感的孩子,睡觉时都是蜷缩到一团。
宫渺徵知道,要是弟弟睡醒后没有看到她,怕是会失望。
为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她还是决定不离开。
“魏婴,帮我一下。”
宫渺徵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腿,发现己经麻了,她只能求助还未从伤感中脱身的某人。
“好。”
魏婴胡乱地抹了下眼睛,首起身,动作利落地来到宫渺徵身旁。
只是,看着这两姐弟,他不知道该如何帮忙。
“坐下,把远徵挪你腿上去。”
魏婴重新坐回榻上,依言将宫远徵的脑袋挪到了他的腿上,随后抬起红红的眼睛,似是在询问“然后呢”。
“你们待着吧。”
留下这句话,宫渺徵起身就朝大殿的书案走去。
“云瑾,磨墨。”
“是,主子。”
被称为云瑾的男子走至书案前跪坐,往砚台上加了少量的水,拿起一旁的墨条开始研磨。
等墨磨好后,宫渺徵摊开纸张开始书写。
洋洋洒洒写了几大页后,她将纸递了出去,“按照上面的来。”
云瑾双手接过,一页一页看过后,这才开口,“主子,小公子身边不多安排些侍卫吗?”
云展武功不弱,可年龄到底是小了些。
宫渺徵摇摇头,她还不了解宫门如今的情况,等她观察几日再做调整。
得到吩咐,云瑾准备退出大殿。
临走前,他听见了一句,“问云慧和云展徵宫近几年的状况,要事无巨细。”
“小阿渺,你这语气不对啊~”己经缓过来的魏婴有了几分以前的影子,有些吊儿郎当,要不是顾及着腿上的宫远徵,他怕是又要歪七扭八了。
“怎么不对?”
宫渺徵眉头微扬,明知故问。
两人从小这样,一个喜欢藏话,一个藏不住话。
“我怎么感觉,你这调子有点儿危险。”
魏婴肯定,刚刚宫渺徵嘱咐云瑾时,语气里带着不爽。
“你在不爽?”
魏婴贱兮兮地问。
这个看热闹向来不嫌事大的主,把这份看热闹的心打在了从小的玩伴身上。
姑苏蓝氏向来雅正为训,翻白眼这样不雅的动作,在云深不知处是绝对不允许有的。
奈何这里是宫门。
翻白眼不会触犯家规,就算打架,也没人会管到她头上。
“我的心情如何先不提,某人怕是有点飘。”
宫渺徵表情阴恻恻的,让魏婴后背一凉,赶紧否认,“啊哈哈,怎么会呢?
你看错了。”
是他忘了,姑苏蓝氏的心眼子全在蓝三公子身上,稍一不注意,就会被坑得体无完肤。
他还真是飘了,忘了某人表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的行事作风。
“我给你安排了一个侍卫和侍女,在宫门,身边还是得跟着人。”
宫渺徵眨眼间变得正经,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
“啊?”
魏婴有些没转过来弯,“不、不用了吧。”
他还是云梦江氏大师兄时都没这个配置,到了这儿,也没这个必要吧。
宫渺徵只是告知,并不是商量,“就这样,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