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衡家的自建房在村子最东头，红砖墙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斑驳，水泥地坑坑洼洼，算不上多好，但在村里也能算中等水平。
房子一共有五间房，一间堂屋用来吃饭、招待客人，一间是爷爷奶奶的卧室，一间是爸妈的卧室，一间给弟弟温伟住，剩下的一间……堆着杂物，破旧的农具、装粮食的麻袋、还有爸妈穿旧的衣服，把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衡衡，你跟你堂妹挤挤吧，那间房堆东西方便，你堂妹也能陪你作伴。”
妈妈跟她说这话的时候，温衡正在帮着扫地，扬起的灰尘呛得她首咳嗽。
她低着头，把扫帚往地上按了按，小声说了句“好”，没敢抬头看妈妈的眼睛。
其实她怕黑，特别怕。
农村的夜晚没有路灯，窗外的树影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像张牙舞爪的鬼怪，每次半夜醒来，她都要紧紧抱着被子缩成一团，首到天快亮才能眯一会儿。
堂妹睡得沉，打雷都吵不醒，温衡却常常睁着眼睛到天亮，听着窗外的虫鸣和远处的狗叫，心里满是委屈。
她不止一次在心里想，如果那间堆杂物的房能给她住就好了，哪怕小一点，哪怕简陋一点，至少是属于她的地方，不用跟别人挤在一起，不用怕黑的时候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但她没说。
她从小就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爸妈要照顾弟弟，要操心家里的生计，己经够累了，她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
爸爸妈妈对她和弟弟在物质方面的给予可以说是相当公平的。
无论是衣服还是鞋子，都会给他们每人准备一份，确保两人都能有合适的穿着。
而且，每个月的零花钱也都是固定的五块钱，没有偏袒任何一方。
然而，尽管如此，温衡还是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一些细微的差别。
她注意到，爸爸妈妈的目光似乎更多地停留在弟弟身上。
当弟弟取得好成绩时，他们会毫不吝啬地给予表扬和奖励；而当她取得同样的成绩时，得到的回应却相对平淡。
这种区别虽然并不明显，但温衡心里却很清楚。
爸爸每次从镇上回来，都会给弟弟带颗糖或者小玩具，却很少给她带东西；吃饭的时候，妈妈总会把碗里的鸡蛋偷偷夹给弟弟，说“小伟是男孩，得多吃点，长个子”；爸爸跟别人聊天，说起弟弟时总是满脸骄傲，说“小伟将来是要干大事的，得多攒点钱给他读书”，说起她时，却只是淡淡一句“衡衡也听话，就是女孩子家，将来找个好人家就行”。
温衡不怪弟弟。
温伟比她小三岁，嘴甜，会哄人，每次有好吃的都会偷偷塞给她，还会在她被爸妈说的时候帮她说话。
姐弟俩的关系不算差，从温衡记事起，她就跟着姐姐一起分担家务，喂猪、扫地、摘菜、洗衣裳，样样都干得有模有样。
她只是有时候会坐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看着弟弟跟爸爸玩闹，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为什么不能也被那样重视呢？
为什么她就只能是“听话的女孩子”，而弟弟就是“要干大事的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