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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锦缎下的绳索

发表时间: 2025-11-07
亓壮壮——或者说李开——的计划起初进行得并不顺利。

他试图凭借现代知识寻找破局之法,比如制作些“新奇”玩意儿售卖,或提出改进织布效率的方法。

然而,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他对这个时代的材料、工艺、市场规则一无所知,所谓的“改进”在王氏看来匪夷所思,甚至差点弄坏赖以生存的织机。

想去城里寻些抄写营生,身体却因落水后遗症依旧虚弱,没走多远就气喘吁吁。

官差给的期限日益临近,王氏和狗儿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就在他几乎山穷水尽,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铤而走险,利用前世模糊的历史知识去赌坊搏一把时,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那日,他正在院中尝试用树枝在地上画着简易的杠杆结构图,思索如何能帮母亲更省力地搬运织好的布匹,一辆装饰雅致的青绸马车停在了他家破旧的篱笆门外。

车上下来一位身着锦袍、面容和煦的中年文士,自称姓陈,是城中“陈府”的管事。

陈管事言辞恳切,说自家老爷陈明远,是本地有名的乡绅,乐善好施。

偶然听闻李家孤儿寡母遭逢困境,又被侯府征地所迫,心生怜悯,特来相助。

“我家老爷说,李公子年纪轻轻,却知书达理(大概是听里正或旁人提起过李开曾读过书),遭此磨难实在可惜。

若公子不弃,可携母亲与幼弟暂居陈府。

府中正缺一位陪小少爷读书的伴读,公子可胜任,既可谋生,亦不废学业。

府中自有住处用度,必不叫公子一家再受流离之苦。”

陈管事笑容可掬,语气真诚。

天上掉馅饼?

亓壮壮的第一反应是警惕。

前世十七年的人生,尤其是最近经历的身份谜团,让他深刻理解“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一个素不相识的乡绅,为何对他们这家一无所有的贫户如此慷慨?

仅仅是乐善好施?

他仔细观察陈管事,对方眼神温和,举止得体,看不出丝毫破绽。

他又看向那辆马车,以及车后跟着的几名沉默寡言但眼神精干的仆从,这排场绝非普通富户。

“陈老爷厚爱,小子感激不尽。”

亓壮壮模仿着看过的古装剧礼节,微微躬身,语气不卑不亢,“只是不知,陈老爷为何独独垂青于小子一家?

小子除却认得几个字,身无长物,恐难当此厚恩。”

陈管事似乎早有准备,笑道:“公子过谦了。

老爷一是怜贫惜弱,二来,亦是听闻公子落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觉得公子或许是个有造化之人。

伴读一职,无非是陪小少爷读书习字,偶尔探讨些经义,以公子的学识,足可胜任。”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带点玄学的意味,但亓壮壮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打消。

然而,现实的压迫感太强了。

眼看三日之期将至,他们一家除了接受,似乎别无选择。

留在外面,只能是死路一条。

“既如此,小子便厚颜应下了。”

亓壮壮沉吟片刻,抬起头,目光清明地看向陈管事,“不过,小子有一不情之请。

家母与幼弟,必须与我一同入住贵府,我们母子三人,绝不分离。”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也是试探。

如果陈府别有目的,或许会在此刻流露出迟疑或条件。

出乎意料,陈管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笑容反而更盛:“这是自然!

孝悌之心,人伦常情,老爷知晓,必定赞赏。

府中院落空置颇多,安排一座小院供三位居住,绝非难事。”

对方答应得如此爽快,反而让亓壮壮心中的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陈府的奢华,远超亓壮壮的想象。

亭台楼阁,曲径通幽,仆从如云,规矩森严。

他们被安置在一处名为“听竹苑”的独立小院里,虽不似主院那般宏大,却也清雅别致,有专门指派的两个小丫鬟和一个婆子伺候。

吃***细,衣物崭新,王氏和狗儿几乎是惶恐地接受着这一切,脸上终于有了劫后余生的红润和笑容。

亓壮壮的“工作”也很轻松。

陈府的小少爷陈瑜,是个***岁的胖墩,有些娇惯,但对亓壮壮这个“伴读”哥哥倒不算排斥。

所谓的陪读,更多是看着他别调皮捣蛋,在他做功课时在一旁看看书(陈府书房对他开放),偶尔解答些简单的疑问。

陈老爷陈明远,一位身材微胖、总是面带笑容的中年人,见过他几次,每次都是温言勉励,关心他住得是否习惯,吃得是否合口,对他母亲和弟弟也多有照拂,俨然一位宽厚长者。

一切都好得不像话。

但亓壮壮始终保持着清醒。

他注意到,陈府对他的“好”,细致入微却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掌控。

比如,他可以自由在府内行走,但每次出门,总会有“恰好”路过的仆役热情地询问他要去何处,是否需要引路,实则是一种变相的监视。

他尝试提出想独自去城里旧书铺逛逛,陈管事便会一脸为难地表示近来城外不太平,为安全计,需有家丁陪同。

比如,他那份“伴读”的月例,丰厚得远超市场水平,陈老爷还时常以“添置笔墨”、“补贴家用”等名义额外赏赐。

这种经济上的慷慨,无形中编织着一道柔软的枷锁,让他难以轻易提出离开。

再比如,陈明远偶尔会与他“闲聊”,问及他落水前后的细节,问他是否记得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对他生父李二(那个死在徭役中的父亲)的事情似乎格外感兴趣。

亓壮壮均以“高烧后记忆模糊”搪塞过去,心中却警铃大作。

他们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一个贫家子,有什么值得如此图谋的?

他甚至隐隐感觉,母亲王氏似乎也藏着心事。

有一次,他深夜醒来,看到母亲坐在院中,对着月光摩挲着一块半旧的木牌(据说是父亲李二的遗物),眼神哀伤而复杂。

当他走近时,母亲却慌忙将木牌收起,只说是想念亡夫。

这种处处受制、迷雾重重的感觉,让亓壮壮极为不适。

他像一只被精心喂养在锦缎笼中的鸟,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安逸,却嗅到了绳索缓缓收紧的危险气息。

他必须弄清楚陈家的目的。

否则,这看似天堂的所在,随时可能变成吞噬他们母子三人的地狱。

这一日,陈明远设下家宴,说是得了些新鲜的江鱼,邀他们母子一同享用。

席间,陈明远状似无意地提起:“开儿,听闻你前次落水,是被人在河边所救?

可知是哪位恩人?

我陈家需得好生酬谢才是。”

亓壮壮心中一动,放下了筷子。

他知道,这或许不是随口一问。

他抬起头,迎向陈明远那双总是带笑,却深不见底的眼睛。

“回老爷,小子当时昏迷,确不知恩人是谁。

只恍惚记得,推我下水之人,臂上似乎……有一道寸许长的旧疤。”

他故意抛出一个模糊的、半真半假的线索。

这是他根据前身残留的、那个被推搡的模糊记忆编造的细节,旨在试探陈明远的反应。

果然,陈明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刹那,虽然很快恢复如常,但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没有逃过亓壮壮的眼睛。

“哦?

竟有此事?”

陈明远语气依旧平和,指尖却轻轻敲了敲桌面,“看来,此事并非意外那么简单。

开儿放心,老夫既收留了你,定会护你周全。

此事,我自会派人查探。”

宴席继续,气氛似乎依旧融洽。

但亓壮壮知道,水底下的暗流,己经开始涌动了。

他这枚无意中落入棋盘的棋子,必须尽快看清整个棋局的走向,才能在这危机西伏的古代权谋场中,为自己和家人,争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