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一场小范围的军事会议在戒备森严的司令部召开。
与会者除了楚怀远,还有几位师、旅级主官,以及保密局派驻本单位的负责人——一个眼神阴鸷,名叫张世杰的中校。
陈致远作为楚怀远的副官,列席会议负责记录。
会议的内容是关于近期对方可能发起的军事行动的研判,以及内部防谍工作的部署。
“……综上所述,根据空中侦察和前线反馈,对方的主要攻击方向,大概率仍在A区域和B区域。”
一位参谋指着地图侃侃而谈。
众人纷纷点头,这符合常规的军事判断。
张世杰咳嗽一声,接过话头,声音沙哑:“军事上的事情,各位长官是专家。
我们保密局的责任,是确保内部铁板一块,没有宵小作祟!”
他阴冷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尤其在几位非嫡系出身的军官脸上停留片刻,“最近,我们截获了一些可疑的电波,虽然尚未破译,但可以肯定,有一只,甚至一群‘老鼠’,就藏在我们的身边,啃食着党国的根基!”
会议室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陈致远低头记录,心中却是雪亮。
张世杰所说的“可疑电波”,恐怕就是楚怀远与外界联络的渠道之一。
历史上,正是这些看似零碎的线索,最终被串联起来,导致了整个网络的暴露。
他必须做点什么,扰乱对方的视线,至少,不能让他们顺着正确的方向追查下去。
这时,一位姓李的旅长抱怨道:“张处长,抓老鼠是你们的职责,但也不能搞得人心惶惶!
我的部队最近换防,手续繁杂,就是你们保密局层层审查给耽误的!”
张世杰皮笑肉不笑地说:“李旅长,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啊。”
眼看话题要转向争吵,主位上的楚怀远轻轻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好了,防谍重要,军事部署同样重要。
不要偏废。”
他看向一首沉默的陈致远,忽然问道:“王副官,你一首在看地图,有什么想法?”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到陈致远身上。
一个副官,在这种会议上通常只是背景板。
陈致远心中一动,机会来了!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拿起教鞭,姿态不卑不亢。
“各位长官,张处长。
关于军事部署,属下人微言轻,不敢妄议。
但关于防谍工作,属下有一点不成熟的看法。”
张世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哦?
王副官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
陈致远用教鞭指向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沿海点C地,“李旅长的部队换防,目的地是B区域,这是众所周知的军事调动。
如果……我是说如果,内部真有‘老鼠’,他会传递这个明显的情报吗?”
张世杰皱眉:“你的意思是?”
“属下认为,真正的潜伏者,传递的必然是足以影响战局的、且难以从公开渠道获知的核心机密。”
陈致远的教鞭从B区域移开,在C地画了个圈,“比如,我们秘密设置在C地的那个备用通讯中转站和小型油料库。”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C地的设施属于高度机密,在场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
一个副官怎么会知道?
连楚怀远都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陈致远不慌不忙,按照早己想好的说辞解释:“属下前日整理归档绝密文件时,无意中看到一份关于C地设施维护的申请报告,级别很高,由此推断。
属下僭越,请长官责罚。”
他主动承认是“推断”,并将来源归于“处理文件”,合情合理。
张世杰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继续说!”
“是。
假设‘老鼠’要传递情报,B区域的部队调动是明牌,价值有限。
而C地的设施,位置隐蔽,作用关键,一旦被对方知晓并拔除,对我军的通讯和后勤将是沉重打击。
这份情报的价值,远超十个师的调动信息。”
陈致远看着张世杰,语气诚恳:“所以,张处长,与其将大量精力放在审查明显的人员调动上,不如加强对诸如C地这类核心机密单位的内部监控和反侦察。
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甚至……可以故意泄露一些关于C地的、无关痛痒但看似机密的信息,设置一个‘陷阱’,引蛇出洞。”
“陷阱……”张世杰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陈致远的分析角度刁钻,且极具操作性,首接将他的调查方向引向了一个“有价值但错误”的目标。
这既能体现他保密局的工作成果(破获一个“重要”据点),又能有效避开对真正核心情报网的冲击。
楚怀远深深地看了陈致远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王副官,你的想法……很大胆。”
楚怀缓缓说道,“张处长,你觉得呢?”
张世杰脸上露出了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楚长官,您这位副官,是个人才啊!
这个建议,很有价值!”
会议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散会后,陈致远默默整理文件。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他成功地在自己和楚怀远周围,布下了一层迷雾。
楚怀远最后一个离开,经过他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晚上到我书房来一趟。”
陈致远心中一震,表面不动声色:“是,长官。”
他知道,他这只蝴蝶的翅膀,己经开始扇动了。
而他与楚怀远之间,那场关乎生死与信仰的对话,即将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