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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1-01

确诊多重人格症后,我惊恐地发现其他人格竟能在我沉睡时控制身体,甚至互相交流合作,

策划一场针对我们共同敌人的完美谋杀,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在报纸头条上看到那位绅士惨死的新闻,旁边放着一张“我们”留下的字条:“现在,

轮到你了。”---一 墨渍与断片雨下得没完没了。伦敦的十一月,天色总是铅灰的,

像是被脏污的棉絮堵住了每一个透气的孔隙。雨水敲打着诊所二楼书房的玻璃窗,蜿蜒流下,

模糊了窗外湿漉漉的屋顶和烟囱。室内则被壁炉里跳跃的火焰烘得过于暖热,

混杂着皮革、旧书和一种淡淡的、令人安神的草药气味。西格蒙德·弗罗斯医生坐在我对面,

背对着炉火,他的脸孔隐在暗影里,只有那双异常清澈、专注的灰蓝色眼睛,

偶尔被火光映亮。他手里把玩着一支银质的钢笔,耐心地等待着。

我坐在宽大柔软的天鹅绒扶手椅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扶手上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线头。

我的名字是亚瑟·埃文斯。至少,在大部分时间里,我是亚瑟·埃文斯。

一个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的民俗学者,靠着父母留下的一笔微薄年金,

在布卢姆斯伯里区租着一套还算体面的公寓,与书籍和手稿为伴。“亚瑟,

”弗罗斯医生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引导性的节奏,“我们上次谈到,

你最近常常感到……时间的缺失。”我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干。

壁炉里一根木柴“噼啪”轻响,吓了我一跳。“能具体描述一下吗?比如,最近一次。

”最近一次?它们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长了。上一次,就在两天前。

我记得自己坐在书房里,正在翻阅一份关于康沃尔郡民间传说的手稿,

窗外的天色是下午三四点的灰蒙蒙。然后……没有然后了。没有睡着,没有眩晕,

没有任何过渡。就像被人用橡皮擦猛地擦掉了一截时间的胶片。下一帧画面,

就是我站在厨房的水槽边,手里握着一个玻璃杯,窗外已是漆黑一片,雨水敲打着窗棂。

桌上的银质烛台告诉我,时间至少过去了四个小时。而那四个小时,一片空白。

“我……丢失了时间。”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几个小时,毫无征兆。

”“在这期间,你的身体……”弗罗斯医生斟酌着用词,“是否处于活动状态?我的意思是,

当你‘回来’时,是否发现自己身处不同的位置,或者,身上穿着不同的衣服?

周围的事物是否有你无法解释的变化?”我的心猛地一沉。有的。当然有的。

不止是位置的变化。我的书桌上,有时会出现我绝对没有印象写下的笔记,字迹狂放不羁,

与我工整的笔迹截然不同。

公寓里会莫名出现一些我毫无记忆购买的小物件——一个造型古怪的黄铜镇纸,

一束早已干枯、不知名的紫色野花。更让我恐惧的是,有一次我“回来”时,

发现自己左手手背上有一道细小的、已经凝结的血痕,而我完全不记得是如何弄伤的。

还有那些声音。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的。有时是模糊的呓语,

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有时是尖锐的、充满恶意的嘲笑;偶尔,在最深的夜里,

我会听到一种低沉的、仿佛野兽般的呜咽。我不敢把这些全部告诉弗罗斯医生。

那会让我听起来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事实上,我来找他,

最初的理由是严重的失眠和日益频繁的剧烈头痛,

那种疼痛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铁钎从太阳穴贯穿而过。

我避重就轻:“有时……会发现自己不在原来的地方。可能……是梦游的一种?

”弗罗斯医生轻轻摇了摇头,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我竭力维持的平静表象。“亚瑟,

根据我们这几次的交谈,

以及你描述的这些症状——时间的断层、记忆的空白、无法解释的行为痕迹,

甚至你提到的那些‘不属于你的’字迹和物品……”他停顿了一下,

仿佛在掂量接下来的话会带来怎样的冲击。“我认为,你所经历的,

可能并非简单的梦游或记忆问题。”房间里只剩下雨声和木柴燃烧的细微声响。

暖热的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起来,压迫着我的胸腔。“我认为,”他清晰而缓慢地说,

“你可能患有一种被称为‘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疾病。”我茫然地看着他。

这个名词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我混乱的脑海,只激起微弱的、不祥的涟漪。

“通俗的说法是,”弗罗斯医生补充道,他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多重人格。

”空气凝固了。多重人格。我在一些猎奇的小说或者夸张的市井传闻里听到过这个词。

那意味着……我的身体里,住着不止一个“我”?

“不……这不可能……”我听到自己虚弱地反驳,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只是……太累了,压力太大……”“这是一种应对极端创伤的防御机制,亚瑟。

”弗罗斯医生的声音依旧平稳,“通常源于童年时期难以承受的痛苦。心灵为了生存,

可能会‘分裂’出不同的部分来承载那些无法被‘主人格’——也就是你,

亚瑟·埃文斯——所承受的记忆和情感。”创伤?童年?

我的童年……我的记忆里是一片模糊的、还算平静的图景。早逝的、面容模糊的母亲,

沉默寡言但并未苛待我的父亲……虽然确实有些孤独,但绝谈不上什么“极端创伤”。

“我不记得有什么创伤。”我坚持道,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和愤怒。他在暗示什么?

暗示我的存在是虚假的?暗示我这个“亚瑟·埃文斯”并非这具身体的唯一主宰?

“记忆本身,有时也会被分离。”弗罗斯医生温和地解释,“那些最痛苦的部分,

可能被封存在……‘其他地方’。”他拿起旁边小几上的一叠纸和一支铅笔。

“我们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亚瑟。一个简单的测试。放松,深呼吸。

试着让你脑海中的任何声音、任何意象,自然地浮现。如果‘他们’愿意,可以通过你的手,

留下一些痕迹。”他把纸笔推到我面前。我盯着那张空白的纸,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擂动。

留下痕迹?让那些占据我时间的“窃贼”,那些在我脑子里低语嘲笑的“东西”,

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荒谬。危险。但我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我的指尖在触碰到铅笔的瞬间,微微颤抖了一下。我闭上眼睛,试图按照他说的放松。

但脑海里一片混乱的噪音,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我集中精神,试图驱散那些杂念,

只专注于“我”,亚瑟·埃文斯……然而,就在我努力维持着“自我”的边界时,

一股陌生的、冰冷的力量,如同深水下的暗流,猝不及防地攫住了我的手臂。

我的眼睛猛地睁开,但视线仿佛不再受我控制。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

以一种我从未有过的、近乎粗暴的力道,抓起那支铅笔。动作流畅而迅捷,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完全不属于我。笔尖重重地落在纸上,划开一道深痕。

它移动得飞快,毫无迟疑。那不是写字,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狂暴的倾泻。线条扭曲、纠缠,

构成一个模糊而充满威胁的轮廓——像是一颗被扭曲的、咆哮的兽首,

又像是一团翻滚的、充满恶意的乌云。在图形的下方,

背的大写字母:LE***E US ALONE别来烦我们弗罗斯医生倒吸了一口冷气,

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一种近乎专业的狂热。而我,亚瑟·埃文斯,

则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笔,仿佛那支铅笔瞬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

冰冷的汗水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那不是我的手。那不是我的笔迹。那不是我的话。

“我们”……那个“US”我们,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我意识的核心。

在我惊恐的注视下,纸面上那团狂乱的墨渍,那行充满敌意的警告,仿佛活了过来,

在跳动的炉火光晕中扭曲、蠕动,散发出一种非人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二 “我们”的留言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在一种持续的、低度的惊骇之中。

弗罗斯医生的诊断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持续不断地渗着冰冷的毒液。多重人格。

我不是一个人。我是一个……***体?一个被租出去的公寓?不,比那更糟。

我是一个被侵占的堡垒,而我对里面的“住客”几乎一无所知。“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这个拗口的、充满医学冰冷气息的术语,在我脑子里反复盘旋。弗罗斯试图解释,

说这是一种生存策略,是幼小的心灵在无法承受的创伤面前,

为了保持“基本功能”而采取的极端措施。

分裂出不同的“自我”来承担不同的痛苦、记忆、甚至技能。“了解‘他们’,

与‘他们’沟通,尝试建立某种内部的合作与和谐,是治疗的关键。”他这样建议,

甚至提出可以尝试进行“内部对话”或者使用催眠来接触其他“人格”。我拒绝了。

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抗拒。沟通?合作?

和那些占据我身体、抹去我时间、在我脑子里窃窃私语的“东西”?

和那个用我的手写下“别来烦我们”的、充满敌意的存在?不。绝不。他们是入侵者。

是疾病。是必须被驱逐、被消灭的寄生虫。我,亚瑟·埃文斯,

才是这具身体唯一合法的主人。我必须夺回控制权。这种决绝的念头,

在接下来发现的事情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甚至……幼稚。

那是在弗罗斯医生诊断后的第四天。一个阴冷的早晨,雨水暂时停歇,但天色依旧沉郁。

我从一场破碎不安的睡眠中挣扎醒来,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直跳。比头痛更糟的,

是那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空虚感——我又失去了一段时间。昨晚,

我明明记得自己坐在客厅的壁炉边看书,试图用文字麻痹纷乱的思绪,然后……便是现在,

躺在卧室的床上,穿着睡衣,窗外是灰白的天光。我强迫自己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书房。

我需要确认。确认“他们”又用我的身体做了什么。书房看起来一切如常。

书籍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上,手稿堆叠在桌角。表面上的平静反而加剧了我内心的不安。

我像一个侦探,在自己的生活现场搜寻着不属于“我”的蛛丝马迹。然后,我看到了。

它就放在我那本摊开的、关于康沃尔传说的研究笔记旁边。一张对折的、质地优良的硬纸片。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不是我的东西。我屏住呼吸,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地打开了它。

里面不是文字,而是一幅画。用我书桌上那支绘图铅笔精心绘制的画。

画风与我之前看到的那个狂乱的警告截然不同。它极其精细,甚至称得上……优美。

线条流畅而准确,阴影处理得细腻柔和。画的是一座桥。伦敦的某座桥,在月光下。

桥拱的阴影投在黑沉沉的河面上,河水被描绘出一种丝绸般的质感,却透着莫名的寒意。

桥的栏杆、远处的建筑轮廓,都一丝不苟。唯有一点,极其不协调,甚至可以说是……诡异。

在桥面靠近中央的位置,画着一个斜躺的人形。没有面孔,没有细节,

只是一个简单的、用寥寥数笔勾勒出的轮廓,像一个被随意丢弃的破布娃娃。

而在桥的阴影里,靠近画面的前景,站着一个更小、更模糊的身影。那个身影似乎正抬着头,

望向看画的人方向。尽管没有画眼睛,但我却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注视。

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注视。画的右下角,有一行细小而工整的花体字,

与我、也与之前那个狂放的笔迹都不同,写着:“他应在月光下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