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淮，我们离婚吧。”
我将签好字的协议推到他面前。
他刚为回国的温知夏办完接风宴，眉眼间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看到离婚协议时，他甚至懒得抬眼。
“姜凝，别闹了，知夏刚回来，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把戏。”
他以为我是在争风吃醋。
可他不知道，在他抛下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去机场接温知夏的那一刻。
我就已经，不要他了。
我的指尖在冰凉的红木桌面上轻轻一点，将那份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离婚协议又往前推了几分，确保它能清晰地映入陆景淮的眼帘。
“我没有闹，”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你看清楚，字我已经签好了。你的那一份，我也准备了笔。”
陆景淮终于舍得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那上面还停留着他和温知夏以及一众好友在宴会上的合影，照片里，他站在温知夏身侧，笑得开怀，是我嫁给他三年都未曾见过的灿烂。
他的眉头不耐地蹙起，英俊的脸上写满了烦躁和轻蔑。“姜凝，你到底想怎么样？就因为我没陪你过那个所谓的纪念日？我们结婚三年，你哪天不是陆太太？非要揪着一天不放，有意思吗？”
有意思吗？
我看着他，忽然很想笑。
三天前，是我们的三周年结婚纪念日。我提前半个月订好了他最喜欢的那家私房菜馆，亲手准备了礼物，甚至还穿上了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他送我的那条裙子。
我从黄昏等到深夜，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他没有回来，甚至连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直到我在朋友圈里，看到了别人发的照片。声势浩大的接风宴，主角是刚从国外回来的温知夏，而我的丈夫陆景淮，像个最忠诚的骑士，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照片的配文是：“欢迎我们的小公主回家！景淮等了你这么多年，总算圆满了！”
那一瞬间，满桌的精心准备都成了笑话。
我也是。
“没意思，”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所以，结束吧。”
陆景淮的耐心彻底告罄。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冰冷如刀。“姜凝，我警告你，适可而止。知夏身体不好，刚回国很多事情需要我帮忙，我没时间应付你的小脾气。把这东西收起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伸手指着那份离婚协议，语气是命令，是施舍。
仿佛我提出离婚，是什么不可理喻的、需要他宽宏大量才能原谅的罪过。
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嫁了三年的男人。从年少时的惊鸿一瞥，到后来飞蛾扑火般的追随，我以为我用我全部的青春和热情，总能捂热他这块冰。
现在我才明白，他不是冰，他只是不对我滚烫。他的所有热度，都给了另一个人。
“如果我不收呢？”我轻声问。
陆景淮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俯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将我笼罩。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姜凝，别逼我。你今天拥有的一切，陆太太的身份，富足的生活，都是我给你的。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
“你确定吗？”我抬起眼，迎上他满是威胁的目光。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在他的认知里，我一向是温顺的，是依赖他而生的藤蔓，他从未想过，藤蔓也会有主动斩断依附的那一天。
“陆景淮，”我站起身，与他平视，第一次没有在他迫人的气势下退缩，“你给我的，是陆太太这个空洞的头衔，是每个月打到卡上我几乎没动过的钱，是这座空旷得像坟墓的别墅。而我想要的，你从来没给过。”
我想要的，是他的爱，是他疲惫时能靠过来的肩膀，是纪念日里一句简单的“我爱你”，而不是此时此刻，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对我露出的这副狰狞面孔。
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是错愕，或许是恼怒。
“说到底，你还是在怪我陪着知夏。”他冷笑一声，直起身子，恢复了一贯的傲慢，“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一个人在国外无亲无故，现在回来了，我照顾她是应该的。姜凝，你如果想当陆太太，就该学得大度一点。”
“我学不会。”我摇头，觉得无比讽刺，“而且，我也不想当了。这个位置，你还是留给你的知夏吧，我想她会比我更‘大度’。”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陆景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我没有回头，径直走向玄关，拉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门在我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他所有的声音。
走出别墅区的那一刻，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意。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觉得胸口那块压了三年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
我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如此。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清朗温润的男声：“喂？是阿凝吗？”
听到这个称呼，我的鼻尖没来由地一酸。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
“傅大哥，”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你之前说，你的画廊还缺一位合作的青年画家，现在……还算数吗？”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笑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当然算数，”他说，“我的画廊，永远为你留着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