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是被灵米饼的馊味呛醒的。
喉咙里像塞了把干沙，每咽一口唾沫都带着刺人的疼。
他费力地睁开眼，入目不是看守所那扇熟悉的铁窗，而是漏着光的茅草屋顶，几根枯黑的竹梁歪歪扭扭架着，风一吹就吱呀作响，像随时会砸下来。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牵动了胸口的伤，钝痛顺着肋骨蔓延开来。
林默低头，看见自己身上裹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衫，布料磨得皮肤发红，胸口处还渗着暗红的血渍——这不是他的身体。
混乱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青竹村林家的少主，也叫林默，父亲是村里的灵脉守护使，三个月前为了救被钱庄催收队抓走的村民，以“全村灵脉+所有村民三十年寿命”为抵押，向聚宝阁借了颗筑基丹，结果逾期未还，被催收队打断灵根，扔在村口等死。
原身受不了打击，又被催收队的小喽啰踹了几脚，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没了。
而他，林默，前金融诈骗团伙的头头，三天前刚被警方围堵在天台，为了不被抓回去蹲大牢，抱着一捆伪造的理财产品合同跳了楼——没想到没死成，反而穿到了这个修仙界的“负债户”身上。
“吱呀——”破旧的木门被一脚踹开，冷风裹挟着尘土灌进来，吹得林默一哆嗦。
三个穿着黑铁甲的汉子走了进来，甲胄上刻着银色的“寿晶”徽章，腰间挂着生锈的弯刀，刀鞘上还沾着褐色的血痂——是天道钱庄的催收队。
为首的汉子满脸横肉，左脸一道刀疤从眼角划到下颌，正是三级催收队的队长周虎。
他手里把玩着一枚透明的晶体，晶体里缠绕着几缕银白色的丝线，那是“下品寿晶”，每一缕丝线就代表一年寿命。
“林少主，醒了？”
周虎咧嘴一笑，露出黄黑的牙齿，“正好，省得老子再费劲抬你。
你爹欠的百亿年功力债，今天该清了。”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
百亿年功利债？
他在原身的记忆里翻找，才想起这所谓的“功力债”有多坑——原身父亲借的明明是“一颗筑基丹+十年功力”，结果钱庄按“境界溢价条款”算，突破筑基期后债务翻倍，再加上“代际继承”，到他头上就成了“百亿年功力”。
这哪是还债？
分明是要命！
“我爹己经……”林默刚想辩解，周虎就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少废话！
你爹死了，债就该你还！
要么乖乖跟老子走，去聚宝阁当‘祭品’，用你的神魂抵十年债；要么……”周虎的目光扫过屋内，落在墙角一个破旧的木箱上，“把你家最后那点灵脉矿渣交出来，再让你村里的人凑五十颗下品寿晶，不然，老子今天就拆了你们青竹村的灵田！”
灵田是青竹村最后的指望。
自从三年前钱庄以“灵脉登记”为由，抽走了村里的太古灵脉，灵田就只能靠稀薄的灵气勉强种出点灵米，村民们早就吃不上饱饭了，哪还有寿晶可凑？
林默刚想开口，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周队长！
求求你！
再宽限几天！
就几天！”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一个布包，包着几颗干瘪的灵米，“这是我家最后一点灵米了，我给您煮了灵米粥，您尝尝……求您别抓林少主，他还小啊！”
是村里的阿婆，住在原身家隔壁，无儿无女，原身小时候常去她家蹭灵米饼吃。
周虎嫌恶地一脚踹开阿婆的手，灵米粥洒在地上，滚烫的粥汁溅到阿婆的手上，她却像没感觉一样，爬过去想捡地上的灵米。
“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
周虎的刀疤脸拧成一团，“青竹村欠钱庄的债，拖了三个月，今天必须清！
要么交人，要么交寿晶，没有第三种选择！”
阿婆的身体晃了晃，她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绝望。
她看着周虎手里的寿晶，又看了看屋内脸色惨白的林默，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
“周队长，我……我有寿晶！”
阿婆颤抖着伸出手，她的手腕上缠着一块黑布，“我这有五年寿命，你拿去吧！
求你放过林少主，放过青竹村……”周虎眯起眼：“五年？
不够！
你这点寿命，连利息都不够还！”
阿婆的身体僵住了，她沉默了几秒，突然猛地抓起身旁一个石臼里的石杵，狠狠砸向自己的眉心！
“阿婆！”
林默瞳孔骤缩，想冲出去阻止，却被旁边的催收队员死死按住。
“噗嗤——”石杵砸在眉心，一道血痕瞬间蔓延开来。
阿婆的身体晃了晃，却没有倒下，她颤抖着伸出手，从眉心处硬生生挖出了一点莹白色的东西——那是她的灵根！
灵根是修士修炼的根本，挖掉灵根，不仅修为尽失，寿命还会锐减。
阿婆只是个普通的凡人，连炼气期都没到，挖掉灵根，根本活不成！
“这……这是我的灵根……”阿婆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她把灵根递向周虎，“钱庄的人说，凡人的灵根能换……能换一颗筑基丹的钱，够……够抵十年债了……求你……放过林默……”周虎盯着那截莹白的灵根，眼里闪过一丝贪婪，却还是装作不屑：“凡人的灵根值几个钱？
也就抵五年债！”
“那我……我再给你……”阿婆还想再说什么，身体却一软，首首地倒了下去。
她的手还保持着递灵根的姿势，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屋内的林默，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
林默挣脱开催收队员的手，扑到阿婆身边，把她抱在怀里。
阿婆的身体己经凉了，只有胸口还有一丝微弱的起伏。
她艰难地抬起手，从怀里摸出半块皱巴巴的灵米饼，饼上还沾着泥土，却带着淡淡的灵米香——这是原身昨天去她家，她没舍得吃，留给他的。
“林……林默……”阿婆的声音细若游丝，“别……别欠钱庄的钱……好好活……”话音未落，阿婆的手垂了下去，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那半块灵米饼掉在地上，沾了阿婆的血，红得刺眼。
林默抱着阿婆冰冷的身体，喉咙里像堵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他前世骗了那么多人，看着那些老人因为被骗走养老钱而崩溃，他从没有过一丝愧疚。
可现在，看着阿婆为了救他，活生生挖掉自己的灵根，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快要裂开。
“草！
真是晦气！”
周虎踢了踢阿婆的尸体，不耐烦地说，“灵根我收了，抵五年债，剩下的……够了。”
林默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寒意。
他缓缓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周虎。
就在刚才阿婆倒下的瞬间，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机械音：检测到宿主强烈的“债务复仇”意愿，金融操盘系统激活成功！
当前宿主：林默信用评级：D级（负债百亿年功力，濒临违约）解锁核心功能：信用透视（可查看目标的信用评级及隐藏债务/资产）当前可查看目标：周虎林默集中意念，看向周虎。
一行行数据瞬间出现在他眼前：姓名：周虎信用评级：B级当前债务：欠天道钱庄十年寿命（逾期三天）隐藏资产：私吞聚宝阁灵脉矿渣300斤，私藏下品寿晶5枚（来源：压榨底层修士）弱点：害怕钱庄总部核查“私吞资产”，担心信用评级降至D级原来如此。
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个周虎，自己都是个“逾期户”，还敢来催别人的债？
周虎被林默的眼神看得发毛，忍不住骂道：“你笑什么？
找死！”
“我笑你啊，周队长。”
林默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你私吞了聚宝阁的灵脉矿渣，还敢来青竹村耀武扬威；笑你欠了钱庄三天寿命，却还在这里装大爷。”
周虎的脸色瞬间变了：“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
林默往前走了一步，目光锐利如刀，“你左胸口的甲胄夹层里，是不是藏着三枚下品寿晶？
还有你床底下的木箱，里面是不是有300斤灵脉矿渣？
这些，都是你去年帮聚宝阁押送矿车时，偷偷扣下来的吧？”
周虎的额头渗出冷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胸口——那三枚寿晶是他准备用来抵自己债务的，矿渣则是想偷偷卖给黑市，没想到全被林默说中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
林默盯着周虎的眼睛，“重要的是，这些事要是传到钱庄总部，你说，你的B级信用评级，会不会首接降到D级？
到时候，你不仅要还十年寿命，还要被拉去当‘祭品’，用你的神魂抵债。”
周虎的身体晃了晃，他看着林默，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负债少主”，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想怎么样？”
周虎的声音弱了下来，没了刚才的嚣张。
“很简单。”
林默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会还你五年债——用灵脉矿，不是用我的神魂；第二，把你手里的聚宝阁灵脉分布表给我，还有，不准再找青竹村的麻烦。”
周虎犹豫了。
一个月时间，足够他想办法凑齐自己的债务，可聚宝阁的灵脉分布表是机密……“怎么？
不愿意？”
林默挑眉，“那也行，我现在就去钱庄分舵，找你们掌柜聊聊‘私吞资产’的事。”
“别！”
周虎连忙拦住他，“我答应你！
一个月，灵脉分布表我也给你！
但你要是敢骗我……我不会骗你。”
林默的目光落在阿婆的尸体上，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欠阿婆一条命，欠青竹村一个交代。
这债，我会还。
但不是用我的命，是用钱庄欠我们的，一点一点，讨回来。”
周虎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卷，扔给林默：“这是聚宝阁的灵脉分布表，黑风山那片有个上古灵矿，你要是能挖出矿来，五年债应该够了。”
说完，周虎不敢再停留，带着两个手下匆匆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林默和阿婆的尸体。
林默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半块灵米饼，又把阿婆的灵根轻轻放回她的眉心处，用布巾盖住。
“阿婆，你放心。”
林默的声音带着哽咽，“钱庄欠你的，欠青竹村的，欠全界的，我都会讨回来。
这个修仙界，不该是他们说了算。”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墙角的木箱上。
原身的记忆里，那个木箱里藏着原身父亲留下的东西——一份《灵脉借贷契约》，还有一块黑色的令牌。
林默走过去，打开木箱。
里面果然有一份泛黄的卷轴和一块巴掌大的黑色令牌。
卷轴上写着“灵脉借贷契约”五个大字，下面是原身父亲的签名和钱庄的印章，还有一行小字：“青竹村太古灵脉，抵押期百年，到期归还。”
而那块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一株青竹，令牌背面有一行细微的纹路，林默用手指摸了摸，突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气——这是灵脉测量尺！
是原身父亲当年当灵脉守护使时用的工具！
林默握紧令牌，又拿起那份契约。
契约上的“百年期限”，早在十年前就到了，可钱庄不仅没归还灵脉，还把灵脉纯度从100%降到了10%。
天道钱庄，你们欠青竹村的，欠我的，从今天起，我林默，跟你们没完！
窗外的风还在吹，茅草屋顶依旧吱呀作响，但林默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份坚定。
他把契约和灵脉测量尺收好，又找了块布，把阿婆的尸体裹好，走出了屋子。
青竹村的灵田干裂得像龟壳，地里的灵稻枯萎发黄，几个村民蹲在田埂上，看着催收队离开的方向，满脸绝望。
林默深吸一口气，对着村民们大声喊道：“大家放心！
催收队不会再来了！
一个月，我会还上欠钱庄的债，把我们的灵脉讨回来！”
村民们抬起头，看着林默，眼里满是怀疑。
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中年汉子问道：“林少主，你……你有办法？”
“有。”
林默举起手里的灵脉分布表，“黑风山有上古灵矿，我们只要能挖出矿来，就能还债，还能把灵田重新种起来！”
村民们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他们己经被钱庄逼怕了，不敢再抱希望。
林默看着他们，想起阿婆临死前的眼神，又想起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
他知道，光靠嘴说是没用的。
“明天早上，我会去黑风山勘探。
愿意跟我去的，我管灵米饭；不愿意去的，我不勉强。”
林默说完，抱着阿婆的尸体，朝着村后的山坡走去。
他要找个地方，好好安葬阿婆。
夕阳西下，把林默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走在干裂的土地上，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他不知道未来会遇到多少困难，不知道钱庄会有多少阴谋，但他知道，他不能再像前世那样，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这一次，他要讨的不是钱，是公道，是青竹村的未来，是这个修仙界本该有的，没有债务压迫的自由。
黑风山的灵矿，只是第一步。
天道钱庄，你们欠我的债，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