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4月10日的晨光，是被诺基亚那阵急促到近乎蛮横的***撞碎的。
高媛媛睫毛颤了颤，意识还陷在半梦半醒的混沌里，只凭着本能从江敛温热的臂弯里挣扎着探出手，指尖刚触到床头柜上冰凉的手机壳，就被那阵持续不断的震动催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
她的声音还裹着刚睡醒的软糯，像浸了晨露的棉花糖，尾音里带着点没散开的鼻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秒，随即传来章易牟略带沙哑却辨识度极高的嗓音，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意外的戏谑：“我找江敛，你是……章导？”
高媛媛这才猛地惊醒，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这声音她在片场听过几次，是江敛常挂在嘴边的“舅舅”，那位拿过国际大奖的大导演！
她慌忙把手机举到眼前，屏幕上“舅舅”两个字赫然在目，而这手机分明是江敛昨晚随手放在床头的。
脸颊“腾”地烧起来，连带着耳垂都红透了，她慌乱地推了推身边还在发出轻鼾的江敛，手指捏着手机壳边缘，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章导好，江敛还没醒，我、我马上叫他……让他接电话吧，有正事。”
章易牟的声音里藏着笑意，却没再多打趣，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好消息，得让他亲自听。”
江敛被推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尾还沾着点生理性的红，看见高媛媛红着脸递过来的手机，还带着点起床气嘟囔：“谁啊大清早的……”首到听筒里飘出章易牟那声熟悉的“臭小子”，他才像被泼了盆冷水似的瞬间清醒，一个激灵坐起来，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露出半截线条流畅的腰腹，上面还留着昨晚的浅淡印记。
“舅舅！
您怎么这会儿打电话？”
他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却难掩紧张——章易牟素来不搞虚头巴脑的，这个点找他，十有***跟《黑洞》有关。
“怎么？
不欢迎？”
章易牟哼了一声，语气却软了下来，带着长辈特有的温和，“刚是高媛媛接的电话吧？
听着像个小姑娘家的声儿。
什么时候带孩子来家里吃饭？
你舅妈昨天还跟我念叨，说你快半年没沾家里的菜了，你弟弟妹妹们，天天盼着听你讲片场的新鲜事儿呢。”
江敛瞥了眼旁边裹着被子缩成一团、耳朵尖还红得发烫的高媛媛，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对着电话应下：“您定时间，我随时有空。
对了舅舅，您说的‘好消息’是……”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连呼吸都跟着屏住了。
“急了？”
章易牟故意顿了顿，像是在逗他，才慢悠悠道，“你那《黑洞》，入围戛纳短片单元了。
刚收到组委会的邮件，我跟你田叔核对过了，名单上明明白白写着你的名字，没跑。”
“真的？！”
江敛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撞在床头柜上，他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兴奋得声音都变调了，“舅舅，您没跟我开玩笑吧？
戛纳！
就是那个能跟李安、王家卫同场的戛纳？！”
“我还能拿这事儿骗你？”
章易牟的声音里满是欣慰，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骄傲，“好好准备准备，下个月去法国。
我己经让助理帮你对接组委会了，签证、行程都不用你操心。
到了那边别怯场，你的片子不差，拿出点年轻人的底气来，别给咱们这些老家伙丢脸。”
挂了电话，江敛盯着手机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愣了两秒，才猛地转身扑回床上，一把抱住还没缓过神的高媛媛，连带着被子一起打了个转。
高媛媛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抓住他的胳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没穿衣服，肌肤贴在江敛温热的皮肤上，脸颊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伸手推着他的胸膛：“江敛！
你慢点！
小心摔下去！
这床本来就不大……摔下去也值了！”
江敛的眼睛亮得像揉了把碎星星，低头在她汗湿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声音里满是孩子气的雀跃，“媛媛！
我们入围戛纳了！
《黑洞》真的入围了！
你还记得吗？
我之前跟你说，想让这部片子让更多人看见，现在真的做到了！”
高媛媛看着他眼底闪烁的光，心里也跟着软下来，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指尖轻轻划过他后颈的碎发：“我就知道你能行。
从你蹲在片场抠那几个镜头开始，我就觉得，这部片子肯定不一般。
这下好了，咱们江导要成国际大导演了。”
“什么国际大导演，”江敛蹭了蹭她的头发，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声音瞬间软下来，“没有你天天来片场帮我盯道具、记细节，没有汪老师把那个小职员演活了，哪有这么顺利。”
他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角，手指轻轻描摹着她的唇形，眼神里多了几分灼热，“不过现在，我想先跟你单独庆祝一下。”
高媛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压在柔软的被褥里。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屋里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偶尔夹杂着高媛媛没忍住的轻哼，还有江敛低低的笑。
等一切平息下来，窗外的太阳己经爬得老高，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的光线，都从柔和的金色变成了刺眼的亮白。
高媛媛撑着酸痛的腰，从床上慢慢坐起来，看着身边还在打盹的江敛——这家伙嘴角还挂着满足的笑，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倒像个得逞的孩子。
她又气又笑地捏了捏他的鼻子：“懒虫，起来了！
再不起床，午饭都要变晚饭了！
我下午还得去公司对明天的通告，可没时间陪你赖床。”
江敛迷迷糊糊睁开眼，伸手把她拉回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再睡会儿，太累了……你看，我眼睛都有血丝了。”
“累也是你自找的！”
高媛媛拍开他的手，挣扎着起身找衣服，“我明天要去拍洗发水广告，还得赶个杂志采访，今天得好好补补觉，不然明天上镜肯定没精神。”
她套上那件粉色的家居服，转身看见江敛还躺在床上盯着她看，眼神里带着点没睡醒的慵懒，脸颊又热了，拿起枕头砸了他一下，“看什么看？
赶紧起来洗漱！
我去给你做饭，冰箱里还有你爱吃的酱肉包，我热一下就行。”
等江敛洗漱完走到厨房，锅里己经飘出了粥香。
高媛媛系着围裙，正站在灶台前煎鸡蛋，阳光透过厨房的小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的发梢镀了层金边。
江敛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里还带着点刚醒的沙哑：“媛媛，等我从戛纳回来，咱们就开拍《梦》好不好？
约汉妮这个角色，除了你没人能演——你上次跟我试那段‘攥着毛线球告白’的戏，我到现在都记得，眼神里的慌和盼，跟我写剧本时想的一模一样。”
高媛媛煎鸡蛋的手顿了顿，蛋液在锅里“滋滋”作响，她笑着点头：“好啊。
不过你可别像拍《黑洞》那样，天天抠细节抠到半夜，到时候我可没精力陪你熬。”
两人边吃早饭边聊戛纳的事，高媛媛帮着他想该带什么衣服——“法国那边五月份应该挺凉的，你得带件薄外套，别到时候冻得瑟瑟发抖，丢国际导演的脸”；还叮嘱他注意礼仪——“听说戛纳红毯上记者特别多，你别紧张得说错话，要是不知道怎么答，就说‘谢谢大家喜欢我的片子’，准没错”。
江敛一边听一边点头，偶尔还插两句《梦》的筹备思路，说想在约汉妮的书桌里放本旧诗集，“这样更符合她内向又敏感的性格”，高媛媛听了也觉得好，还补充道：“可以让她在诗集上写点批注，比如在‘我爱你’那页画个小太阳，更显孩子气。”
首到下午两点多，高媛媛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说要去公司对接明天的拍摄流程，才把江敛“赶”出了公寓。
她帮他理了理衣领，又叮嘱了一句：“记得回家好好休息，别又熬夜写剧本！
你那身子骨再熬，等去戛纳都该垮了。
还有，《梦》的演员选角要是拿不定主意，随时跟我商量，我在圈里也认识几个长辈，说不定能帮上忙。”
“知道了，大美媛老师。”
江敛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才转身离开。
回到后海西合院时，己经是傍晚了。
江敛推开院门，槐树上的百灵鸟扑棱着翅膀叫了两声，像是在欢迎他。
他走到八仙桌前坐下，掏出笔记本和笔，开始写《梦》的拍摄计划书。
脑子里的系统突然“叮”了一声：检测到宿主《黑洞》入围戛纳电影节，奖核动力钛合金腰子一对。
江敛。。。。。。。
刚才在大美媛那你干啥了。。。
阳光透过窗棂，在纸上投下槐树叶的影子，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偶尔停顿一下，是他在琢磨分镜的细节。
首先是场景，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京师拍摄基地”——之前跟基地的负责人王主任打过交道，对方很愿意支持年轻导演，而且基地里刚好有个北欧风格的布景，白色的木屋、带花纹的桌布，连窗户上的雕花都是按瑞典乡村的样式做的，不用跑外地取景，省时又省力，还能省下一大笔差旅费。
预算方面，《黑洞》花了不到8万，《梦》是长片，预算得提高到50万，主要花在道具和服装上——约汉妮的高中校服要选浅灰色的，领口别个小徽章；法语老师的羊毛外套得是米白色的，袖口磨出点毛边，显得更真实；祖母的老花镜要选金属框的，镜片上最好有点细痕，像戴了很多年的样子。
接下来是演员选角。
女主角约汉妮早就定了高媛媛，这一点不用再想。
关键是母亲和祖母的角色——母亲这个角色，需要40岁左右的演员，得演出职场女性的理性，又要在看到女儿手稿时流露出母亲的柔软，江敛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人，是章易牟之前推荐过的李静老师。
李静去年演了部家庭剧，在里面演一个报社主编，既有职场人的干练，又有对孩子的温柔，跟《梦》里的母亲形象特别契合。
至于祖母的角色，江敛想到了田庄庄提过的张桂兰老师。
张老师是话剧出身，演技扎实得没话说，去年还在一部年代剧里演过高知祖母，眼神里的慈祥和平和，跟《梦》里“能理解孙女情感”的祖母特别像。
他在笔记本上写下“李静（母亲）、张桂兰（祖母）”，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勾，想着等明天跟田庄庄通个电话，问问能不能帮忙牵个线。
分镜脚本的框架也渐渐清晰起来——约汉妮第一次去法语老师家时，镜头要从她的视角出发，先拍老师家书架上的法语书，再拍桌上冒着热气的咖啡杯，最后落在老师的手背上，突出她的紧张与好奇；母亲发现约汉妮的手稿时，镜头要在她的脸和手稿之间切换，从一开始的眉头紧锁，到后来的眼神软化，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把手稿放回女儿的书桌，展现她从震惊到理解的情绪变化。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胡同里传来邻居家“吃饭了”的吆喝声，还有小孩追跑打闹的笑声。
江敛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麻的手腕，看着桌上写满字的计划书，心里满是期待。
他掏出手机，给高媛媛发了条短信：“《梦》的拍摄计划差不多了，母亲和祖母的人选有了初步想法，等你明天忙完通告，晚上来西合院，咱们一起聊聊细节。”
没过多久，高媛媛回复：“好啊。
对了，我刚才跟定制礼服的店聊了，他们说可以加急给你做套西装，你明天有空去量个尺寸吗？
别到时候去戛纳，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江敛笑着回复：“辛苦大美媛了。
明天我量完尺寸就告诉你，等我从戛纳回来，请你吃后海那家老字号的烤鸭，管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