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那天,林微在阳台的角落里发现了个未拆封的纸箱。
纸箱是深棕色的,上面印着“易碎品”的标志,胶带封得严严实实,右下角用马克笔写着“陈默的东西”——是她妈的字迹,应该是搬家时从陈默原来的出租屋一起搬过来的。
“这是什么?”
林微蹲下身,指尖戳了戳纸箱,里面传来轻微的碰撞声,像是玻璃制品。
陈默正在客厅里组装书架,听见她的声音,探过头来看:“哦,那是我以前攒的唱片,还有个旧唱片机。”
林微愣了愣。
她和陈默恋爱三年,从来没听他提过喜欢听唱片。
她知道他喜欢看电影,喜欢打篮球,喜欢在周末的早上煮咖啡,却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爱好。
“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她回头看陈默,他正好拧上最后一个螺丝,站起身拍了拍手:“以前觉得这些东西太旧了,怕你不喜欢。”
林微没说话,伸手去撕纸箱上的胶带。
胶带粘得很紧,她的指甲都抠疼了,陈默走过来,从工具箱里拿出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把胶带划开:“慢点,别割到手。”
他的手指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刚摸过木头的粗糙感,却很温暖。
打开纸箱的瞬间,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混着木质的香气漫了出来。
最上面是个黑色的唱片机,机身有些磨损,边角的漆掉了一块,露出里面的金属底色。
唱片机的旁边,整齐地叠着一摞黑胶唱片,封面大多是复古的图案,有爵士乐,有古典乐,还有几张是她没见过的小众乐队的专辑。
“这个唱片机,是我爸留给我的。”
陈默坐在她身边,拿起一张唱片,封面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坐在钢琴前弹奏,“我爸以前是中学的音乐老师,最喜欢听爵士乐。
我小时候,他总在周末的晚上,把唱片机打开,然后抱着我坐在沙发上,跟我讲这些唱片背后的故事。”
林微看着他的侧脸,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照得很清晰。
她知道陈默的爸在他高中时就走了,却从来没听他详细说过。
“那这些唱片,都是你爸的?”
她轻声问。
“嗯,还有几张是我后来自己买的。”
陈默把唱片放回纸箱,拿起那个旧唱片机,“这个唱片机坏过一次,是我高二那年,我爸走后,我不小心把它摔在了地上,唱针断了。
后来我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才把它修好。”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却让林微的心里泛起了一阵酸。
林微伸手,轻轻摸了摸唱片机的机身:“那我们把它放在客厅吧,以后周末的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听唱片。”
陈默抬头看她,眼睛里带着点惊讶,又带着点开心:“你不觉得它太旧了吗?
跟我们家的装修风格不太搭。”
“旧东西才有味道啊。”
林微笑了笑,“就像你爸给你讲的故事,都是独一无二的。
而且,这个唱片机以后也会成为我们家的旧东西,会有我们的故事。”
陈默没说话,只是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林微靠在他的肩膀上,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很稳,很有力。
那天下午,两人一起把唱片机擦干净,放在了客厅的电视柜旁边。
陈默找了张爵士乐的唱片,小心翼翼地放上去,唱针落下的瞬间,舒缓的音乐在客厅里弥漫开来。
林微坐在沙发上,陈默坐在她身边,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音乐,看着窗外的阳光慢慢西斜。
“我爸以前说,音乐是有温度的。”
陈默忽然开口,“他说不同的音乐有不同的温度,爵士乐是暖的,像冬天里的一杯热可可;古典乐是凉的,像夏天里的一杯冰茶。”
林微转头看他,他正看着唱片机,眼神里带着怀念:“以前我不懂,现在好像有点懂了。”
“那我们以后,收集更多有温度的音乐好不好?”
林微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暖,“我们可以在春天听轻快的民谣,夏天听清凉的古典乐,秋天听温柔的爵士乐,冬天听温暖的流行歌。”
陈默点了点头,反手握住她的手:“好,我们一起收集。”
傍晚的时候,林微妈打电话来,问他们搬家的情况。
林微跟她妈说发现了陈默的旧唱片机,还说要放在客厅里。
她妈在电话里笑了:“我就说那孩子有心思,这些旧东西啊,都是念想,得好好留着。”
挂了电话,林微看着陈默正在厨房煮面条的背影,又看了看客厅里正在播放音乐的唱片机,忽然觉得,这个家好像更完整了。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话:“两个人在一起,不仅要分享彼此的现在,还要接纳彼此的过去。”
以前她不懂,现在却明白了。
陈默的过去里有他的爸爸,有旧唱片机,有那些带着温度的唱片,而她的过去里有她的外婆,有银镯子,有煮饺子的香气。
现在,他们的过去和现在,都被装进了这个小小的家里,变成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晚上睡觉前,林微躺在床上,听见客厅里的唱片机还在轻轻播放着音乐。
陈默从浴室出来,看见她没睡,走过来躺在她身边:“怎么还不睡?
是不是音乐太吵了?”
林微摇了摇头,往他怀里钻了钻:“不是,我在想,以后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也喜欢听这些唱片。”
陈默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会的,因为这些唱片里,有我们的故事,有我们的温度。”
林微闭上眼睛,听着他的心跳声,听着客厅里的音乐声,心里觉得无比踏实。
她知道,这个家里还有很多未拆封的“纸箱”,里面装着彼此的过去,装着未知的未来,而她和陈默,会一起把这些纸箱一个个打开,一起把那些过去和未来,变成属于他们的,最珍贵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