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拴住的是人,拴不住一个人要出轨的心。
如果你将来不爱我了,就大胆告诉我,我们可以说散就散,毫无纠葛。”
俞诺说。
许曾半倚在厨房门框上,听她说完。
刚洗完澡的头发还带着潮气,发梢滴下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棉质睡衣领里,浸出一小片深色。
他没说话,只是冲她微微眨了眨眼,那眼神干净又带点钩子,像是知道自己是只好看的大型犬。
“别挡着。”
俞诺转回去搅锅里的汤,耳尖却有点发烫。
这人总爱用这种无辜眼神做些勾人的事。
后腰压迫忽然重了些,他从后面轻轻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声音带着刚被热雾熏过的喑哑:“汤里放了什么?”
“排骨,玉米。”
“还有呢?”
他故意往她颈侧呵气,看着她耳廓泛起红,“放了让人……离不开的东西?”
俞诺手里的汤勺顿了下,刚想反驳,就被他轻轻咬了咬耳垂:“我以后赖定你了。
不许不要我。”
他指尖在她腰侧轻轻画圈,像在撒娇,又像在笃定:“除非我没力气缠着你了。”
砂锅咕嘟着冒泡的声响。
俞诺没回头,只是把火调小了些,被他缠得没办法:“汤要溢出来了,撒手。”
他却抱得更紧,像知道她不会真生气,声音软得像棉花:“就抱五分钟,等汤开。”
汤沸起来的咕嘟声,越来越急。
俞诺被他圈在怀里,清晰地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和自己有点失序的节奏撞在一起。
“真要溢了。”
她抬手想去掀锅盖,手腕却被他轻轻攥住。
指腹带着薄茧,摩挲过她腕骨内侧那片嫩肉,像在描摹什么珍贵的纹路。
“俞姐姐,”他故意这样喊,声音里的撒娇劲儿收了收,添了点认真,“你不想被婚姻拴着,那我们就不拴。
但你说‘说散就散’,”他指尖忽然收紧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执拗,“不行。”
“许曾……我知道你怕什么,”他打断她,声音低得像叹息,“但你想走的时候,我会比影子还黏人,比年糕还难缠,反正我年轻,耗得起。”
顿了顿,他补充道:“比你年轻三岁呢。”
暖灯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而且,”他伸手,用指腹轻轻刮了下她的脸颊,语气又带了点促狭的勾人,“俞姐姐这么好。”
俞诺刚想说他油嘴滑舌,就见他忽然弯腰,从橱柜最下层翻出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她今早说想吃的话梅糖。
“喏,”他剥开一颗递到她嘴边,眼底带着得逞的笑,“张嘴吃一个?
奖励我。”
俞诺张嘴,把那颗糖含进了嘴里。
酸甜在她舌尖化开,他忽然倾身,在她唇角飞快地啄了一下,像偷到糖的小孩,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嗯,比糖甜。
这个奖励我喜欢。”
“……”五一假期时,两人说好,一起回俞诺的老家看看她母亲。
因为她母亲在电话里说:“我和你爸要离婚了。
这次是真的。”
俞诺为母亲感到解脱。
出发那天,俞诺坐在候车区看着行李,等许曾取纸质票。
他要留念。
但许曾去了挺久还没回来。
俞诺正要给他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突然手机震了震。
是许曾发来的两个字:抬头。
她抬头望过去,就见他举着两张票冲她挥手,白衬衫被热风掀得轻轻晃。
走近才发现,他手里还拎着个纸袋,里面是她念叨了好几天的那家店的花生酥。
“真巧,我们邻座。”
他把靠窗的票塞给她,“运气真不错。”
俞诺挑眉:“是你故意买的吧?”
他低头笑,装傻说:“这是命。”
找到座位时,她行李箱被座位卡了下。
许曾伸手过来,轻轻松松举上了行李架。
他的小臂线条绷得好看,俞诺瞥了一眼,赶紧转回头看窗外。
高铁启动,带起轻微的震动。
他忽然从背包里摸出个小风扇,调到最小档对着她吹:“空调好像有点足。”
风扫过颈侧,带着点凉意,俞诺“嗯”了一声。
翻开手里的书,却半天没看进去一个字。
他的呼吸声就在身侧,不重,却像羽毛似的,一下下拂在耳廓。
过了会儿,他递过来颗糖,在厨房吃的话梅味。
糖果包装纸撕开一声轻响,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看窗外,树跑得比我们还快。”
俞诺转回头,正撞进他带笑的眼睛里。
阳光透过车窗斜切进来,在他鼻梁上投下一道金边,连带着那点小心机的勾人,都变得坦荡又可爱。
她把糖塞进嘴里,酸甜味漫开来时,轻轻踹了他一脚:“好好坐你的。”
他没躲,反而往她这边挪了挪,肩膀挨着她的,声音里藏着笑:“好。”
车窗外风景一路向后退,车厢里的冷气混着他身上淡淡的冷凝气息。
她偏头看了眼身侧的许曾,他正低头刷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快地滑动,侧脸的线条比六年前硬朗了些,却依旧带着少年气的干净。
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像极了……像极了第一次在高铁上见到他的样子。
那时候他还穿着黑体恤,背着半旧的双肩包。
也是这样的靠窗座位,她和他邻座。
她那时性格小心,小心得不行。
陌生的许曾刚在身边坐下,她就拘谨地把胳膊肘收了又收,把身体往窗户那边挤了又挤。
想到这里,俞诺低低笑出声。
许曾闻声抬头,眼里带着疑惑:“笑什么?”
“没什么。”
她转头,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埂,“就是想起,我们第一次遇见也是在高铁上。”
他愣了下,随即也笑了。
顿了顿,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像悄悄话:“那天你穿了条白裙子,还靠窗坐,尤其递来湿巾让我擦血的时候,窗外的风景在你身后飞速划过……你像画里走出来的。”
“是吗?
我都忘自己穿了什么了。”
俞诺苦笑道。
“我没忘。”
“那时候就想跟你说话,”他的声音带着点懊恼又庆幸的温柔,“还好今天,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坐在你旁边了。”
俞诺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怎么感觉你越来越爱黏人了。
刚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走的成熟稳重男人风吗?
大道理说得头头是道。”
许曾笑了笑。
车驶出隧道,阳光重新涌进来,照亮了他眼里的光。
俞诺定定望着他,内心感慨,原来有一些遇见,打从一开始就埋好了线索。